第二日一早，通过初步科举的人，就要进行殿试了。
罗曼首次开设的科举和前朝的规矩不同。
由于，她要的是实干型人才，所以，就没有进行地方上的考核。
所有人，只要身在华夏，都可以参加第一次的恩科。
起初，这个提议，让朝雨和王文生一起极力反对。
毕竟，若是不论身份，会有很多人来，京城根本承受不住那么多人过来。
但是罗曼却不这么想。
毕竟，若是只要以前有功名的人参与，那么就不会有女子前来应试。
而且，她还想让前朝的一些旧臣归心，不可能把恩科限制死。
朝雨听到这些，首先投降。
王文生拗不过，只好去弄集贤居那样的地方出来。
这些学子们来了，都能被集中管理起来。
学子们好不容易熬过了第一关，第二关殿试就开始了。
相比于第一关的人头攒动，第二关时人就少了不少。
第一关罗曼只录取了三百人，这第二关就是给这三百人最后排名。
等这次恩科一过，以后得科举，就会按照前朝那样。
县试—府试—院试—乡试—会试—殿试这样的步骤来。
当然也有不同，这些考试的题目，会由朝廷统一出题。
就是为了避免地方官员心中有些偏颇，故意使坏。
刘若兮走到队伍最前方，进入宣政殿应试，是按照排名进入的。
她一走到队伍前方，不少人都在后面指指点点。
有些人不服气，看她年纪轻又是个女子，有些瞧不起。
刘承志几个想要为刘若兮辩驳，但碍于在皇宫之中，也不好大声喧哗。
直到有个宫人走到前方大声斥责：“休得喧哗！”
所有人的议论声，这才停了下来。
宣政殿内，气氛庄严肃穆，落针可闻。
龙座之上，罗曼今日换上了正式的朝服，玄色的龙袍配上那张肃穆威严的脸，让偷看的人纷纷心中一凛低下头去。
她的那种威严超脱了年龄，和脸上天然的美貌。
让人在看到她的一瞬间，就莫名有种想跪的冲动。
众人落座之后，侍立在侧的礼部尚书木清许上前一步。
展开明黄的绢帛，朗声宣布：“陛下有旨，殿试开始，诸生听题。”
所有学子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屏息凝神。
木清许高声念出试题：
“问：夫阴阳和顺，乃天地常伦。
男女各司其职，为社会基石。
然今欲使女子地位得以提升，与男子更为均衡，当以何策行之，方能于国于民有利。
且顺应时势，不悖人伦？”
题目念毕，整个宣政殿静得出奇。
刹那间，几乎所有男性学子的脸上都写满了惊愕，甚至是一丝隐晦的愤怒与鄙夷。
提高女子地位？
与男子更为均衡？
这···这简直是倒反天罡！
牝鸡司晨还不够，竟要将此风推行天下吗？
圣贤书里何曾有过这样的道理？
许多人的第一反应是荒谬，是抵触，是打心眼里觉得这题目本身就有问题。
但他们立刻意识到出题者是谁，是龙座上那位以女子之身君临天下的皇帝！
所有的质疑和不满只能死死压在喉咙里，化作额头上细密的冷汗。
他们偷偷看向上方，只见罗曼面无表情，目光平静地扫视下来。
这种平静，反而带来了更大的压力。
他们不敢违逆，为了自己的命，以及自己的前程，只能硬着头皮想！
不仅要写，他们还必须得写得看起来言之有理，不能触怒陛下。
他们的大脑飞速运转，试图从圣贤书的字缝里找出能支持提升女子地位的只言片语。
或者绞尽脑汁思考如何在不颠覆男尊女卑根本的前提下，进行一些无关痛痒的提升”。
而与男性学子们的窘迫，挣扎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殿内那为数不多的女性学子。
刘若兮站在其中，听到题目的那一刻，她先是微微一怔。
随即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流猛地冲上心头，冲得她眼眶都有些发热。
她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一直微微低垂的头颅也抬了起来，目光灼灼地望向龙座。
不仅仅是她，其他几位女学子也几乎同时做出了相似的反应。
她们相互之间甚至快速交换了一个眼神。
那眼神里充满了激动，振奋和一种终于等到这一天的扬眉吐气。
这道题目，简直问到了她们的心坎里。
她们不需要绞尽脑汁去附会圣人之言，不需要痛苦地扭曲自己的认知。
她们有太多的话想说，有太多的委屈和不平想要倾诉，有太多切实可行的想法渴望表达。
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刘若兮和其他女学子们率先研墨铺纸，提笔便写。
思路如泉涌，落笔如有神。
她们从自身的经历，观察出发，从母亲、姐妹、身边无数女性的处境入手，写得情真意切，论据扎实。
而男性学子们，大多还在抓耳挠腮，苦思冥想，落笔艰难。
有人勉强从相夫教子的重要性开始论述，试图说明提升女子地位是为了让她们更好地履行家庭职责。
有人则泛泛而谈女子受教育的好处，但重点仍落在培养贤妻良母上。
更有甚者，迂回地强调阴阳有别，各安其分，看似赞同提升，实则暗含限制。
刘若兮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落笔之后，就如行云流水般通畅：
“窃以为，提升女子地位，非为颠覆阴阳，实为增益国力。
首重教育，请广设女学。
令女子亦能通晓文理。
明事理，则非但能相夫教子，更能于实业、医护、计算，乃至诸多领域发挥所长，此为开源增力之策也。”
“次重律法，请明文废止溺杀女婴之恶俗，严惩不贷。
严格遵守《罗柳律》中，提及的女子亦有财产继承之权，和离改嫁之权等。
有法可依，方能保障女子基本生存与尊严。”
“再次，请陛下与朝廷大力宣传本朝女官。
让天下人亲眼所见，女子并非只能困于内宅，亦能凭借才学获取俸禄，立足社会。
如此，民间观念方能逐渐扭转。”
她写得专注而投入，将自己的思考和对未来的憧憬尽数倾注于笔端。
罗曼静静地看着下方众人的神态，同在宣政殿内的官员小心看去，只见她面上勾出了一抹浅笑。
罗曼要的不是四平八稳的答案，而是要看看，在这些未来的官员中。
有多少人能够跳出旧念，有多少人能够真正理解并支持她的理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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