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焕儿被拖到了院子里，从外面玩儿了泥巴才回来的两个小男孩儿见状好奇地站在一边看着。
徐焕儿连忙出声喊道：“弟弟，弟弟，快和阿爹说，不要卖了我，你们快和阿爹说，不要卖我！”
徐焕儿急切地喊着，不知什么时候，眼泪已经糊了满脸。
两个小男孩儿刚一转头看向徐童生，徐焕儿的娘就把两个孩子抱住：“乖，别闹，卖了姐姐，就能给你们买新衣服了。”
两个小男孩儿一听，欢呼出声：“哦，有新衣服了，有新衣服了！”
徐焕儿瞪大了眼睛，泪珠儿从眼眶中自己跃了出去。
在被程婶子背后的男人抓住双手捆绑好的时候，她喉头一哽，竟是说不出半句话来。
程婶子拿出五两银子来递给徐童生：“你家姑娘会认字儿，如今卖姑娘的人也不多。”
“货少，价贵，你们啊，要是早两年卖，就不是这么个价了。”
徐童生笑道：“是啊，托了程婶子的福，能卖上个高价。”
程婶子呵呵一笑：“不愧是读书人，说话就是好听。”
“要是你们村里还有人要卖姑娘的，就和我说。”
“事成之后啊，我能给你们十个铜板的介绍费呢。”
徐童生连忙点头：“唉，我知道了。”
徐焕儿被拉着走了，她的眼泪如断线的珠子一样，砸在自己家的地上。
不过几息的功夫，原本泪珠映下的水渍就没了。
就像是她一样，在这个家，也不过是存在了几年，便要无声无息地消失。
被拉出家门的时候，徐焕儿回头看了一眼。
阿爹正拿着那五两银子欣喜地掂量，两个弟弟围着爹娘跑，一直呼喊着要买新衣服。
阿娘站在阿爹身边，一双眼睛紧紧盯着银子，生怕阿爹把银子掂量掉了。
这就是她的爹娘弟弟们啊。
徐焕儿被推进马车里，马车里已经有好几个被捆住手脚的女娃。
这些女娃喊着阿娘，哭着，有些都哭得抽了过去。
徐焕儿一时之间悲上心来，眼泪又再次夺眶而出。
她把头埋在双膝上，手被捆在背后让她有些难受，可这样的难受，又怎能和心里的难受相比。
马车前进，路途之中陆陆续续被推进来好几个女娃娃。
但是在晚上的时候，却有一道徐焕儿没有听过的声音在说话。
周围的哭声，让徐焕儿皱眉。
她凑近马车窗口那里，耳朵贴在窗户下面认真听着。
“婶子，城里有个好货，据说白白嫩嫩的，长得不错呢。”这人的声音听起来大概是个十多岁的男孩子，正是变声的时候，声音很不好听。
程婶子有些嫌麻烦：“县城里？”
“小杵子，你怕不是想被那个女妖童斩了脑袋吧。”
“县里的活儿都敢接？”
小杵子连忙说好话：“这不是我想着，婶子你一定有办法的吗？”
“那城里的货也是真的好，您不知道，那皮肤哟，嫩得能掐出水来。”
“你不是说博罗城那边有人出高价想买个好的吗？”
“我这也算是帮婶子解决了一件烦心事吧。”
小杵子凑近程婶子，轻声道：“毕竟，乡下的女娃娃哪里有养得白嫩的？”
这话算是说中了程婶子的心事儿：“也是，今天我还买了一个童生家的丫头，原本以为是个好货色。”
“结果那手比我的还糙。”
“要不是她长得还行，四两银子都不给！”
听到这话，偷听的徐焕儿心中像是被针扎了一下。
紧接着又听到程婶子说：“明天一早，城门开了，你和我们刚子守着马车。”
“你告诉我是哪家，我把人给抱出来。”
小杵子“唉”了一声，笑嘻嘻地又跟程婶子聊起了其他。
车厢里，其他女娃娃已经不哭了。
她们好奇地看着徐焕儿的动作，等徐焕儿转过身来，面对一双双眼睛，还吓了一跳。
有人轻声道：“我好像听到他们说要去城里买人。”
这人耳朵还挺好使，隔那么远在人群里都还能听清外面那些人的话。
徐焕儿点点头，其他人面上都是一副悲戚样。
刚刚说话的女娃娃再次轻声道：“我听县衙的人曾经说过，不准进行人口买卖的。”
“你们说，要是我们逃出去去县衙报案怎么样？”
徐焕儿也有这个想法，还没等点头，就有人道：“别了吧。”
“要是被抓住，我们会被杀的。”
刚刚提议报案的女娃娃听她这么一说，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就闭上了。
第二天早上，天还蒙蒙亮，徐焕儿就听到了程婶子和那个叫刚子的说话：“刚子，你一定要把马车给看住了啊。”
“这一马车的货，可值百两银子啊。”
刚子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放心吧，我会看着的。”
小杵子也道：“婶子放心，还有我呢，我打小就可机灵了。”
程婶子笑着拍了拍小杵子的肩膀：“好孩子，婶子没有白疼你。”
等程婶子走远之后，刚子就给了小杵子一巴掌，扇得小杵子眼冒金星：“你他娘的，耍心眼儿耍到老子面前来了？”
“怎么，还想把我抛开，和我娘一起做买卖？”
小杵子摸着自己的脸，呵呵一笑：“你也不过是婶子认的干儿子。”
“白长这么大个儿，却半分人情世故都不懂。”
“婶子可和我说过，带你出去应酬有些跌份儿！”
刚子被说中了，就像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你说什么！”
两人扭打到了一起，这样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徐焕儿怎么会放过。
她赶忙把背后的手伸到一个女娃娃的嘴边：“咬开！”
她的声音压得极低，但语气却很强硬。
这女娃娃被唬得应了一声，连忙就开咬。
后面的绳子并没有绑成那种很难解的扣，后面的女娃娃咬了一会儿，就给咬开了。
徐焕儿揉了揉酸麻的手腕儿，将自己脚下的绳子也给解开。
她面向车厢里的其他女娃娃：“我出去找人来救你们。”
“放心吧。”
说完，徐焕儿就掀开一点车帘子往外看。
见刚子和小杵子正打得凶，便快速掀开帘子，跑到一边的树林中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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