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店的清晨被一层黏腻的薄雾罩着，连炮声都显得沉闷。陆铭凡刚在猫耳洞里用清水漱了口——这是张家村老乡送来的最后半桶水，突然听到前沿哨兵的急喊：“营长！鬼子在架铁桶！上面画着骷髅！”
他抄起望远镜冲出战壕，只见日军阵地前，十几个士兵正将圆柱形铁桶固定在简易发射架上，铁桶泛着冷光，骷髅标记在晨雾里格外扎眼。陆铭凡心一沉——是催泪毒气弹！罗店战场日军早有使用化学武器的传闻，没想到真落在了3营头上。更糟的是，全营只有卫生所有5副用纱布浸碱水缝的简易防毒口罩，连排长都不够分。
“王二柱！立刻去卫生所！让李医生带所有纱布、碱水过来！炊事班把剩下的水全烧开，没水的用猫耳洞积的雨水！”陆铭凡嘶吼着，同时对士兵们喊，“所有人！撕衣服、扯绑腿，浸湿了捂口鼻！趴在战壕底部，别抬头！毒气比子弹还狠！”
士兵们慌而不乱——连级干部折损后，排里的应急训练从没停过。有的扯下满是血污的汗衫往雨水里摁，有的把绑腿布拧成条蘸开水，刘三狗瘸着腿，把自己的毛巾撕成两半，塞给身边两个新兵：“捂紧点，辣眼睛也别摘！”
“咻——咻——”日军的毒气弹划破晨雾，铁桶砸在3营阵地前的焦土上，“砰”地炸开。黄绿色的烟雾瞬间腾起，像翻涌的烂泥往战壕里钻，带着刺鼻的辛辣味，刚吸入一口就呛得人眼泪直流、喉咙发紧。几个反应慢的士兵没捂严实，当场蹲在地上剧烈咳嗽，脸憋得发紫。
李若曦带着护士冲过来，把仅有的5副防毒口罩按在重伤员脸上，又用针管给他们注射解毒剂——这是师部拨的急救药，全营只剩3支。“别起来！用清水漱口！”她对着咳嗽的士兵喊，自己的眼睛也被烟雾熏得通红，却顾不上擦。
就在这时，日军的冲锋号响了！一百多个步兵跟着毒气烟雾往前冲，前排的戴着简易防毒面具，后排的用湿毛巾捂嘴，踩着焦土往战壕里扑。他们算准3营被毒气压制，冲锋时甚至没怎么隐蔽，队形拉得很散，想趁机冲垮阵地。
“三排守住战壕！用手榴弹炸近的！四排跟我上侧翼！”陆铭凡扯下脸上的湿布条——烟雾边缘风稍大，能勉强呼吸，“日军在烟雾里看不清，咱们绕到后面打！”
赵虎立刻带人趴在战壕沿上，把手榴弹盖拧开，等着日军靠近。日军刚冲到战壕前十米，他大喊一声：“扔！”手榴弹在日军堆里炸开，炸倒了四五个，冲锋的势头顿了顿。趁这功夫，陆铭凡带着周正和四排士兵，猫腰钻过交通壕，绕到毒气烟雾的西侧——这里离日军阵地近，烟雾被风吹得淡，正好能打伏击。
日军的后队正举着步枪往前涌，没注意到侧翼的动静。陆铭凡抬手一枪，击毙了一个举着指挥刀的日军小队长，随即大喊：“打！瞄准后队的机枪手！”四排的士兵举着保养好的日军步枪，对着日军后队扣动扳机——“砰！砰！”几声枪响，日军的两挺轻机枪顿时哑了火。
没了机枪掩护，前排的日军慌了神，有的想回头救后队，有的还在往战壕里冲，队形瞬间乱了。赵虎抓住机会，端起捷克式轻机枪往日军堆里扫，子弹穿透烟雾，撂倒了一片。刘三狗抱着缴获的歪把子机枪，趴在散兵坑里往日军侧翼扫：“小鬼子！爷爷在这儿呢！”
可日军毕竟人多，还是有七八个士兵冲进了战壕，双方立刻展开白刃战。陆铭凡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从侧翼冲过来，一刀捅进一个日军的后背，刚拔出刀，又有一个日军扑过来，他侧身躲开，反手用枪托砸在对方头上，日军闷哼一声倒在地上。
就在这时，一阵东南风吹来，阵地前的毒气烟雾突然往日军方向飘——风向变了！陆铭凡眼睛一亮：“赵虎！往烟雾里扔手榴弹！用爆炸气浪推烟雾！”
士兵们立刻照做，手榴弹在烟雾里炸开，气浪推着黄绿色的烟雾往日军阵地涌。冲锋的日军顿时乱了套，后排没戴防毒面具的士兵吸入毒气，开始咳嗽、流泪，有的甚至掉头往回跑，把前排的队形冲得更乱。陆铭凡大喊：“冲啊！把鬼子赶回去！”
士兵们跟着他冲出战壕，追着日军往回打了一百多米。见日军的重机枪在阵地前架了起来，陆铭凡立刻下令撤退——穷寇莫追，况且士兵们也被毒气熏得没了力气。
回到阵地，士兵们瘫在战壕里，有的还在咳嗽，有的用清水漱口。李若曦蹲在陆铭凡身边，给他递上浸了碱水的布条：“快擦擦脸，残留的毒气会伤皮肤。”陆铭凡接过布条，擦了擦脸，看着阵地上躺着的十几个中毒士兵，心里一阵沉重——这一战，3营又折了二十多人，解毒剂也用完了。
他站起身，对三个排长说：“通知下去，各班收集所有破布、棉花，全浸上碱水备用。再挖几个简易的避毒坑，下次鬼子放毒气，就躲进去。”他顿了顿，看向日军阵地的方向，眼神里满是坚定，“鬼子用毒气，说明他们快撑不住了。咱们只要再熬几天，援军一到，就能把他们赶出罗店！”
士兵们纷纷点头，虽然疲惫，但每个人的眼神里都透着一股狠劲——他们不怕毒气，更不怕鬼子，只要能守住阵地，就算拼了命也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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