缉妖司的药庐内，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山海寸境被英磊催动，烟雾流转，如走马灯般浮现出南疆的密林、西域的雪山、东海的孤岛等等景象。英磊的额角布满汗珠，每隔一炷香的时间，便会有一批药材，凭空出现在药庐的空地上。
司徒鸣坐在一旁，算盘打得噼啪作响。面前的纸上记录着一串串惊人的数字，那是全城所有水源点所需的解药总量，也是维持各地药材储备平衡的极限。
“停止收购南疆的七叶一枝花！下一批，从藏南调！”他头也不抬地高声喊道，声音里带着焦灼。
所有的守卫士兵、文职人员、后勤杂役，甚至平日当领导发号施令的范瑛，此刻全都围在药台边，听从着白玖的调遣。
白玖站在药庐正中，手里拿着一张密密麻麻写满药方的纸，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小小的身影在巨大的药柜间来回穿梭，指挥着这支临时组建起来的杂牌军。
“英磊！英磊！下一批龙胆呢？”白玖踮着脚，朝着另一边喊道，声音急切。
“来了来了！”
英磊应声而来，他没有用药杵，而是直接将那些珍贵的药材倒进一个巨大的石臼里，抡起一个几乎有他半人高的、平日里用来捣年糕的木槌，嘿咻嘿咻地砸了起来。那架势，不像在制药，倒像是在做什么力气活。
“你轻点！”白玖看得心惊肉跳，“那可是最后一批了！”
“放心！”英磊砸得起劲，脸上满是自信，“我当它是牛骨头在处理，保证砸得又碎又匀，还能保留最好的药性！”
众人被他这番说辞逗得一阵轻笑，紧张的气氛也为之一松。
第一批解药终于在众人手忙脚乱的协作下，被悉数装入一个个巨大的陶土罐中。
英磊擦了擦汗，将山海寸境重新摆在庭院中央。他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烟雾中不再是山川河流，而是浮现出一条城边溪流的模糊影像。
“小玖，快快快！”
白玖抱着一个药罐，小心翼翼地将其推入那片烟雾之中。药罐消失的瞬间，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片刻之后，一只鹰隼穿过雨幕，落在药庐之中。
司徒鸣解下鹰爪上的竹筒，拿出纸条，高声念道：“城东水源点，吴家军已收到解药，崇武营兵士已就位守护！”
“成功了！”
药庐内外，爆发出压抑已久的欢呼。
白玖紧绷的肩膀终于垮了下来，看着身边这些虽然满脸疲惫却眼神明亮的同伴，眼眶一热。
“下一批！”他用袖子胡乱抹了把脸，声音因激动而沙哑，却无比坚定，“继续！”
时间在紧张的忙碌中悄然流逝。
一批又一批的解药被送入“山海寸境”，一只又一只的鹰隼带来了城中各处水源点平安的消息。
“城南，收到！”
“城西，收到！”
“城北，收到！”
当最后一份来自城西的捷报传来时，当英磊将备用的解药送到角楼的赵远舟和文潇手上时，天边已经泛起了白。
药庐内的众人，终于支撑不住，一个个瘫倒在地，脸上却都带着如释重负的笑意。
白玖靠着药柜坐下，只觉得眼皮重得像灌了铅。他看着窗外那抹被雨幕遮盖的熹微晨光，又看了看身边这些东倒西歪、睡得正香的同伴。
他想，天，就快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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