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露水还没散尽，村口就传来了自行车的铃声。招娣第一个跑到院门口，踮着脚往路上望，嘴里喊着：“磊子哥！是磊子哥回来了！”
张兰手里的竹条“啪”地掉在地上，心跳瞬间快了半拍。她顺着招娣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见顾王磊推着自行车走来，车后座绑着个帆布行李袋，裤脚沾了些尘土，脸上却带着笑，眼神一下就找到了她。
“兰兰。”王磊放下自行车，大步走过来，声音里带着旅途的轻快。他刚从县里坐火车转汽车回来，连家都没先回，就直接往果园这边来——他惦记着兰兰，更惦记着和她约定好的县城之行。
李桂英和苏清月也迎了出来，看着风尘仆仆的王磊，李桂英赶紧说：“快进屋歇会儿，娘给你煮了鸡蛋，还热着呢。”
“娘，不歇了。”王磊摆了摆手，拉过张兰的手，掌心的温度让张兰瞬间红了脸，“兰兰，咱们今天就去县城，行李我都带来了，吃完早饭就走。”
张兰愣了一下，随即眼里亮了起来，又有些犹豫：“这么快？要不要再准备准备……”
“不用准备，”王磊笑着说，“我都计划好了，咱们去坐早班火车，中午就能到县城。”
李桂英转身回屋，很快拿出一个手帕包，塞到张兰手里：“这里面有二十块钱，你们在县城好好玩，想吃啥就买，别舍不得花。兰兰，你第一次去县城，让王磊带你多逛逛。”
“娘，不用这么多……”张兰赶紧推辞，她自己编竹篮攒了几块钱，王磊还有奖学金，哪用得着这么多。
“拿着！”李桂英按住她的手，眼里满是疼爱，“这是娘的心意，你们在外面别委屈自己。王磊，兰兰就交给你了，照顾好她。”
“您放心，娘。”王磊点点头，牵着张兰的手，“那我们先去火车站了，晚饭前回来。”
两人推着自行车往镇上的火车站走，张兰的手一直被王磊握着，掌心沁出了细汗，却舍不得松开。她从来没去过县城，更没坐过火车，心里又紧张又期待，连脚步都有些发飘。
到了火车站，站台不大，只有一列绿皮火车停在铁轨上，车身上印着“北京—石家庄”的字样。乘客们背着行李往车上挤，卖零食的小贩推着小车喊：“花生瓜子矿泉水——”
王磊牵着张兰，小心地避开人群，找了个靠窗的座位坐下。火车“呜”地响了一声，开始缓缓移动，张兰赶紧抓住车窗边的扶手，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窗外的树木、田野往后退，手心的汗更多了。
“别紧张。”王磊察觉到她的紧绷，握紧了她的手，掌心的温度让她安心，“这火车很稳，以后咱们还会坐很多次，等我毕了业，带你去更远的地方。”
“真的吗？”张兰抬头看他，眼里满是憧憬。
“当然是真的。”王磊笑着点头，从行李袋里拿出一个苹果，用手帕擦干净，递到她手里，“县城里有布店，有电影院，还有卖糖葫芦的，我带你一一去逛。你之前说喜欢浅颜色，布店肯定有适合你的布衫。”
张兰咬了口苹果，甜汁顺着嘴角流下来，心里也甜甜的——王磊居然记得她随口说的话。火车摇摇晃晃，她渐渐不那么紧张了，靠在车窗边，听王磊讲县城的样子，眼里满是向往。
一个小时后，火车到站。县城的站台比镇上热闹多了，到处都是人，自行车铃声、叫卖声混在一起。王磊牵着张兰，慢慢走出车站，指着不远处的街道说：“前面就是布店，咱们先去给你买布衫。”
布店的门面不大，里面挂着各式各样的布料，红的、绿的、蓝的，像一片彩色的云。老板是个中年妇人，见他们进来，笑着迎上来：“小伙子，姑娘，想买点啥布？做衣裳还是做被套？”
“给她做件布衫。”王磊拉过张兰，对老板说，“要轻薄点的，适合夏天穿。”
老板从架子上取下几匹布，摊在柜台上：“这匹浅蓝色的碎花布就不错，棉的，吸汗，夏天穿凉快，最近好多姑娘都买这个。”
张兰看着那匹布，浅蓝色的底上印着小小的白色碎花，像田野里的星星草，摸上去软软的，心里一下子就喜欢上了。她轻轻碰了碰布料，小声说：“这布真好看……”
“就买这个。”王磊立刻对老板说，“量一下兰兰的尺寸，做件短袖布衫，要合身。”
老板拿出软尺，给张兰量了肩宽、身长，一边量一边夸：“姑娘身材好，穿这布衫肯定好看。三天后来取，保证合身。”
付了钱，张兰还回头看了一眼柜台上的布料，心里暖暖的——这是她第一件新布衫，还是王磊特意给她买的。
“走，带你去买糖葫芦。”王磊拉着她的手，往街那头走。
街角的糖葫芦摊前围了不少人，插在草垛上的糖葫芦红彤彤的，裹着厚厚的糖衣，在阳光下亮晶晶的。“老板，来两串糖葫芦。”王磊掏出钱，递了过去。
老板取下两串最大的，递给他们：“刚裹的糖，脆着呢！”
张兰接过糖葫芦，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糖衣“咔嚓”一声碎了，甜丝丝的，里面的山楂酸溜溜的，刚好中和了甜味。她吃得开心，嘴角沾了点糖渣，王磊见了，笑着用指尖帮她擦掉：“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张兰的脸一下子红了，低下头，小口小口地吃着，心里却像灌了蜜一样甜。
吃完糖葫芦，王磊看了看表：“电影快开始了，咱们去电影院。”
电影院是青砖砌的，门口挂着《地道战》的海报，上面画着八路军战士的形象。王磊买了两张票，牵着张兰走进放映厅。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光线昏暗，只有前面的屏幕亮着。
两人找了个中间的座位坐下，刚坐稳，电影就开始了。屏幕上出现了村庄、地道，枪声、爆炸声从喇叭里传出来，张兰看得眼睛都直了，紧紧攥着王磊的手，紧张的时候还会小声问：“他们能打赢吗？”
“能。”王磊凑到她耳边，轻声说，“八路军很勇敢，肯定能打赢。”
电影放了一个多小时，张兰全程都没敢眨眼，直到屏幕上出现“剧终”两个字，灯光亮起来，她还没回过神来。“太好看了……”她看着王磊，声音里满是惊叹，“我从来没看过这么好看的东西，那些地道真厉害！”
王磊看着她兴奋的样子，笑着说：“以后有新电影，我还带你来看。”
逛了一下午，天渐渐黑了。两人坐火车回家，张兰靠在王磊的肩膀上，看着窗外的夜色，心里满是满足。“王磊，”她小声说，“今天是我最开心的一天，谢谢你。”
王磊握紧她的手，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温柔：“傻丫头，跟我还客气什么。以后我会经常带你来县城玩，等我毕了业，咱们就在县城安家，找个工作，买个小院子，让你过上好日子。”
张兰抬起头，眼里满是期待，亮晶晶的，像装着星星：“真的能在县城安家吗？”
“当然能。”王磊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我会努力学习，毕业找个好工作，咱们一起攒钱，把娘和招娣也接来，一家人在一起，再种点花花草草，就像家里的果树一样，慢慢把日子过好。”
张兰用力点头，紧紧握着王磊的手，心里充满了希望。火车摇摇晃晃，她靠在王磊的肩膀上，慢慢闭上眼，嘴角还带着笑——她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一天，县城的小院子里，花开得正好，家人围坐在一起，果树也结满了红彤彤的苹果。
火车到站时，夜色已经浓了。王磊牵着张兰，慢慢往家走。月光洒在他们身上，把影子拉得很长。张兰看着身边的王磊，心里暗暗想：以后的日子，一定会像今天一样，越来越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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