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地深处，一间新开辟的洁净房间内，灯火通明。
四壁是冰冷的合金，却不见丝毫缝隙，柔和而均匀的光线从天花板洒下，照亮了房间中央一座造型奇特的银白色平台。
平台表面布满了细密的孔洞，隐约有微弱的能量流动痕迹。
林小婉站在平台前，神情专注无比，甚至带着一丝朝圣般的虔诚。
她面前摆放着几株形态各异的灵草，皆是近期彭云派人从周边山林小心采集而来，品相算不上多好，灵气也稀薄，但种类尚算齐全。
一株淡紫色的三叶草，叶片上带着露水般的莹光，名为“凝露草”。
一截枯黄色的根茎，散发着淡淡的土腥气，是“黄精根”。
还有几颗赤红色的浆果，表皮皱褶，却隐含着一丝微弱的火灵气，是炼制最低阶丹药“聚气丹”最常用的辅料“赤浆果”。
这些便是她此次尝试的全部家当。
在平台一侧，整齐排列着数件器皿。
这些并非传统的丹炉药鼎，而是基地工程师根据林小婉描述的炼丹基本原理，结合基地现有技术，赶制出来的替代品。
一个半球形的透明罩子，材质非金非玉，光滑无比，据工程师说能极好地约束内部能量场，减少灵气散逸。
几支长柄的银白色勺钳，顶端带有精密的传感器，可以实时反馈内部物质的温度与能量变化。
还有一个连接着无数细管的密封容器，用于收集和提纯炼丹过程中可能产生的药气。
这套装置看起来冰冷而怪异，与林小婉认知中古朴沉重的丹炉截然不同，却奇异地符合某种严谨的逻辑。
彭云静立在一旁，默不作声。
他的气息比前几日更加沉凝，炼气三层的那层瓶颈依旧存在，但丹田内的土黄色灵力溪流，在持续的水磨工夫下，变得越发精纯厚重。
他看着林小婉小心翼翼地将那几株灵草分拣处理，动作轻柔而熟练，显然深谙其道。
“凝露草需取其晨间未褪之露华，茎叶反是杂质……”
林小婉一边操作，一边低声自语，既是在梳理步骤，也是在向彭云解释。
她用那特制的银勺轻轻刮下凝露草叶片上那层几乎看不见的莹光，小心导入半球形的透明罩内。
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易碎的珍宝。
然后是黄精根，需要以特定力道碾碎，取其核心一点淡黄色的粉状物。
赤浆果则需挤出汁液，滤去残渣。
每一步都繁琐而精细，对力道、时机要求极高。
林小婉光洁的额头上渐渐沁出细汗，精神高度集中。
这些基础处理，在修仙界有专门的工具和手法辅助，但在此地，她只能凭借经验和手中这些冰冷的“法器”勉强完成。
彭云目光微动。
他能感觉到，在林小婉处理这些灵草时，周围空气中那些稀薄的、散乱的灵气，似乎受到某种微弱的牵引，正极其缓慢地向那平台中央汇聚。
尤其是当林小婉将最后一点赤浆果汁液滴入透明罩内，并启动了平台某个开关后。
嗡……
一声低不可闻的轻鸣响起。
平台表面那些细密的孔洞散发出柔和的白光，将整个透明罩子笼罩其中。
罩子内部，那些被处理过的灵草精华开始缓缓旋转，并逐渐升温。
没有火焰，却有一股均匀而稳定的热力从平台下方透出，精确地控制着温度。
“炼丹首重火候，文武转换，存乎一心……”林小婉紧盯着罩子内的情况，声音带着一丝紧张，“此……此物倒是稳定，少了些变幻，却也免去了许多失控的风险。”
她按照记忆中的丹诀，时而通过平台侧面的几个旋钮调节“火力”，时而用那长柄勺钳轻微搅动内部的药液。
透明的罩壁内侧，开始凝结出细微的水珠，又很快被热量蒸干。
药液的颜色逐渐由混杂变得统一，成为一种淡淡的琥珀色，并开始散发出一种奇异的药香。
那香气极其淡薄，却让一旁的彭云精神一振，丹田内的灵力似乎都活跃了一丝。
时间一点点流逝。
林小婉的鼻尖都冒出了汗珠，她却浑然不觉，全部心神都沉浸在那团逐渐浓缩的药液之中。
彭云也屏息凝神。
他知道到了最关键的时刻——凝丹。
根据林小婉之前的说法，十次炼丹，往往有七八次失败在这最后一步，对神识、对火候的掌控要求极高。
罩内的药液已浓缩到拇指大小，颜色变得深邃，旋转的速度也越来越快，仿佛随时都会崩溃散开，前功尽弃。
林小婉咬紧下唇，右手虚按在平台的一个圆形感应区上，试图凭借自身微弱的神识和平台提供的辅助，稳住那狂暴的能量。
她的指尖甚至在微微颤抖。
就在这紧张关头。
平台忽然发出一连串极轻微的“嘀嘀”声，几个指示灯有规律地闪烁起来。
那旋转的药液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骤然约束，猛地向内一缩！
光华微闪，香气瞬间内敛。
透明罩内，热量迅速褪去。
三枚圆溜溜、仅有米粒大小，色泽斑驳不均，甚至表面还有些许凹坑的丹丸，静静地躺在底部。
成了？
林小婉几乎虚脱，扶着平台边缘才站稳，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惊喜。
彭云眼中也掠过一丝讶色。
他走上前，目光落在那三枚卖相实在算不上好的丹丸上。
它们散发出的药气十分微弱，且驳杂不纯，远不如他从张三那里得来的劣质聚气丹，更遑论宗门正品。
但确确实实，是成了丹。
而非一堆炼废的药渣。
“竟…竟然真的成了……”林小婉声音带着喘息和激动，“虽只是最下品的‘杂气丹’，药力不足正品聚气丹十一，杂质又多，但…但总算成了！”
她看向彭云，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成就感。
“多亏了这些…这些器皿，它们对火候的控制太精准了，比我以前见过的很多学徒都要稳定！”
彭云点了点头，心中念头飞转。
成功率尚可。
材料低廉。
器皿可以批量制造。
这意味着，一种稳定但低效的丹药来源，或许即将在这个冰冷的基地中诞生。
他看向那三枚小小的丹丸，又看向疲惫却兴奋的林小婉。
一条不同于传统修仙界，带着明显基地风格的丹药途径，似乎就在眼前，露出了它稚嫩却充满可能性的萌芽。
这丹，虽劣，却是一个全新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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