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十岁逃课回家，妈妈一边骂一边给她夹肉的语气。
是她十七岁离家去读大学，妈妈在门口站到天黑都没喊她回头的背影。
她扑过去，死死抱住那个身影，声音哑得不像自己的：“妈……”
楚慧芳，她早就不在了的人。
南海危机那年，为了龙国第一艘国产航母，她留在实验室，再没走出来。
班雪蓉从来不敢回老家，不是怕冷清，是怕看见那张空了的饭桌，怕自己一开门，就再也喊不出那句“妈”。
“傻丫头，哭啥呀，快去洗手！”楚慧芳捏了捏她的脸，掌心还是那么温，像小时候没换过的毛巾。
班雪蓉抹了把脸，乖乖去洗了手，又拉上司优，挨着坐。
“吃，这鱼是你最爱的红烧，妈熬了三个钟头。”楚慧芳夹了一大块肉，塞进她碗里，眼睛亮得像星星，“快尝尝！”
“嗯！”班雪蓉点点头，筷子颤巍巍夹起那块肉。
没味道。
没香气。
就是一段代码，一堆光影。
可她一口一口，吃得比过年还慢。
眼泪又掉进了碗里。
“妈……好久没吃到你做的饭了。”她小声说。
楚慧芳笑了，眼角皱纹都舒展开了：“那以后想吃，就常来。
妈一直给你留着热菜。”
“嗯……我常来。”
饭吃完了，碗被司优悄无声息地收走。
楚慧芳拉她坐到客厅，搬出一堆包装精美的盒子，一层层摊开。
“这是你十四岁生日，那年我和你爸去京城搞项目，没赶回来，补上。”
“这是你十五岁……”
“十六岁……”
“十八岁……”
“二十二岁……”
“二十八岁……”
一盒，两盒，三盒……整整十五个。
班雪蓉哭得站不稳了。
十五年。
从她十三岁那年，妈妈说“等你放寒假回来，妈给你包饺子”，到如今，再也没人会说这句话。
她不是因为没背景才待在这儿。
她爸是将军，她本可以进最顶尖的实验室，当蒙老的学生。
但她躲来了236所，离家远，离回忆远。
不是忘了，是不敢记得。
“妈……我下次再来看你。”她抽泣着说。
一挥手，司优也学着她，轻轻一划——
光影碎了，屋子没了，妈妈不见了。
睁开眼，班雪蓉还在研发室，眼泪却没停。
司优默默掏了张纸，替她擦脸。
“谢谢你，司优。”班雪蓉嗓音哑得像磨砂纸。
“姐，我知道你心里一直堵着这事儿，我才偷偷做了这个。
你……不会怪我吧？”
班雪蓉摇头，眼泪又落下来：“我谢你还来不及，你怎么会怪你？”
她吸了吸鼻子，笑了：“谢谢你……让我又吃了一顿妈做的饭。”
这世界是假的，可她的心是真的。
虚拟里，妈妈不会老，不会走，不会消失。
只要她想，一睁眼，就能回到那个灶台边，听见那句“快洗手吃饭”。
司优抱了抱她，轻声说：“雪蓉姐，给我点时间。
也许哪天，我不光能让你‘看见’阿姨，还能让她，真正‘说话’，真正‘记得’你。”
班雪蓉靠在他肩上，点头。
那朵花，长得像妈妈，但不是她。
可总比满世界一朵都没有，强一万倍。
花是花，你是你。
可有时候，花就是你，你也就是花。
人走了，就走了。
逆转时光？做梦都不敢这么奢。
但能再吃一口她做的菜，能再听她喊一声“丫头”，
班雪蓉觉得，这一辈子，值了。
“司优，带我去个地方。”她轻声说。
“好。”
她没问去哪儿，只是握紧了司优的手。
出了研发室，穿过长廊，进了司优的办公室。
桌上，整整齐齐，堆满了礼物盒。
一个，两个，十个，二十个……
多得快把桌子撑爆了。
“这是你阿姨给你买的生日礼，还有我的！”
“从今天起，不管是楚阿姨，还是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想到前世，班雪蓉浑身是血躺在自己怀里，眼神还死死抓着自己，舍不得闭眼……司优胸口像被狠狠捅了一刀，闷得喘不过气。
上辈子他啥都没能改变，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走。
可这一回，他不一样了。
他不能再错过了。
“雪蓉姐，你……你愿意吗？以后不管多难，多苦，咱俩一块扛？”
“我想，我的明天，得有你在。”
这话，是他这辈子头一回说出口。
上辈子，两人早就心照不宣，一个埋头写代码，一个天天做实验，顺其自然就走到了一起，连句“喜欢”都没正式说过。
可这次，他想给她一场认认真真的告白。
结果，平时思路清奇的理工男，一到这当口，舌头打结，脑子卡壳，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果然，这种时候，男人再聪明也得原形毕露。
班雪蓉听完，愣了两秒，忽然噗嗤笑出声：“你这告白，跟程序报错似的，哪有人这么干的？”
“司优，你到底喜不喜欢我啊？”
“喜欢！特别喜欢！”他急得差点跳脚。
班雪蓉笑了，笑得像春天刚开的花：“嗯，我也喜欢你。
从第一眼看见你，我就觉得，这个人……怎么这么熟呢？好像我这辈子，就该等你一样。”
“后来也不知道从哪天起，心里就装不下别人了。
maybe 是那次在荒山，你举着枪说‘我护你’的时候？ maybe 是你半夜给我送热奶茶的时候？ maybe ……反正，就是那么喜欢了。”
“以后啊，不管你去哪儿，天上地下，我都在你身边。”
就这一句。
没诗没歌，没烛光没玫瑰。
可这句话，比任何誓言都重。
这才是他们俩的浪漫——不吵不闹，不轰不烈，却谁也离不开谁。
司优慢慢伸出手，轻轻把人圈进怀里，声音低得像在自言自语：
“嗯，未来再难，我也护着你，和咱们的龙国。”
接下来几天，司优莫名发现，“女娲”的解析速度，悄悄快了一点。
可曲率引擎这玩意儿，毕竟不是小风扇，能提速已算奇迹，离“飞快”还差得远。
但他不急。
“龙心”已经造出来了，第一批智能头盔也快下线。
只要时机一到，就能公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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