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如丝，宁波港笼罩在一片氤氲雾气中。咸湿的海风卷着雨珠，打湿了码头的青石板路，让停泊的商船、堆积的货栈都蒙上了层灰蒙的色调。可这片阴郁里，却有一处格外热闹 —— 码头中央新立起的木牌下，人头攒动得像炸开的蜂巢。
木牌上贴着大红告示，《大明皇明格物院宁波分院 “特殊人才” 招聘启事》几个字格外醒目。牌下站着个穿靛蓝员外服的年轻人，身姿挺拔，气场却压得住周遭的嘈杂，正是微服出行的陈默。他手里攥着个铁皮喇叭，这是格物院刚造出来的试制品，铜制喇叭口锃亮，一开口声音便扩得老远：“都来瞧瞧！皇明格物院，陛下亲办的国家级项目，待遇堪比京官！”
人群瞬间安静了几分，不少人踮着脚往告示上瞅。陈默趁热打铁，喇叭往嘴边一凑：“诚聘三类人才！其一，熟稔沿海水文、暗流、隐秘航道的老船工、老渔民 —— 表现拔尖的，子孙能优先进‘海事学堂’，读书识字学本事！”
这话一出，人群里立刻响起倒吸冷气的声音。在海边讨生活的人，最盼的就是后代能脱离风浪苦，进学堂简直是天上掉馅饼！几个皮肤黝黑、指节粗大的汉子立刻往前挤了挤。
“其二，懂番文、跟佛郎机人、红毛夷打过交道的通译、买办！” 陈默声音又高了些，“一经录用，每月多加五两‘技术津贴’，格物院包吃包住！”
“其三，会打铁、造船、修火器的工匠，尤其懂番邦新奇物件的 —— 工具材料管够，研发出好东西，直接赏银百两！”
最后，他话锋一转，示意身后护卫举起块木板，上面刻着狰狞的衔尾蛇图案：“还有！谁听说过‘潜渊会’，见过这标记的，提供线索赏白银千两！协助抓人，赏金翻倍，还能破格录用！”
千两白银的诱惑，让原本观望的人群彻底沸腾了。
喧闹声里，各色人等的反应被暗处的眼睛尽收眼底 —— 骆养性带着几个锦衣卫乔装成脚夫，混在人群中，鹰隼般的目光扫过每一张脸：有跃跃欲试的，有垂涎赏金的，也有眼神闪烁、悄悄往后缩的。
“老爷！小人说！” 一个满脸褶皱的老渔民拄着渔叉挤上前，他皮肤黑得像浸过墨，手上布满被渔网勒出的老茧，“上月在蝙蝠岛外海下网，见过挂着这怪蛇旗的快船！船速快得邪门，见了官船就往雾里钻！”
陈默立刻追问：“船什么样？几个人？”
“黑底船身，没挂船号，也就七八个人，都蒙着脸！” 老渔民急声道，“小人儿子要是能进学堂，小人还能指认那片海域！”
几乎同时，一个穿旧绸衫的中年人凑过来，压低声音：“大人，小的曾在佛郎机商馆当通译。前几日有几个生人找我，拿这图案问水师换岗时辰，还打听‘圣卡特琳娜号’的残骸在哪 —— 小人觉得不对劲，没敢说。”
陈默心头一凛，一边让随从记下两人姓名住址，一边在脑海中飞速拼凑线索：蝙蝠岛、水师布防、佛郎机人…“潜渊会” 这是要在沿海搞动作，多半和军火、航道有关！
就在他盯着地图标记蝙蝠岛位置时，袖中的玉佩突然异动！不再是以往的温热，而是一种清晰的牵引感，像被磁石吸引，隐隐拽着他往码头西南的仓库区偏 —— 那里堆着成片的麻包，挂着 “胡记货栈” 的木牌，看着平平无奇。
陈默指尖一顿，面上依旧笑着应付前来搭话的工匠，暗地里用眼角瞥向骆养性，朝仓库区方向微不可查地扬了扬下巴。骆养性立刻会意，悄悄给身边两个手下递了个眼色，三人装作去墙角避雨，慢悠悠地往仓库区挪去。
人群的喧闹声掩盖了远处的动静，直到一炷香后，西南方向突然传来短促的呼喝，接着是金铁交击的脆响，转瞬又归于沉寂。陈默的心提了起来，攥着喇叭的手指微微用力。
没过多久，骆养性快步回来，压低声音，语气难掩兴奋：“老板，抓了个活的！是胡记货栈的管库头，正收拾金银想跑！搜出了这两样东西！”
他递过来的布包里，躺着一小块黑色金属碎片 —— 质地、纹路和之前查获的衔尾蛇铜牌一模一样，还有几张泛黄的账页，上面写着 “寅时，南来，十担‘硬货’，交‘海翅子’”“未时，西去，五箱‘火引子’，走‘窑边’水道” 之类的话，显然是江湖隐语。
“他招了，” 骆养性继续道，“有人每月给银子，让他盯水师动向，特别是新战船的消息。这碎片是前几天取货的人掉的，他贪便宜留了下来。‘硬货’‘火引子’八成是军火！”
陈默盯着那金属碎片，感受着玉佩已平复的温热，心中掀起惊涛 —— 这玉佩竟是 “线索雷达”！虽范围有限，还得接触相关线索才触发，但简直是为追查 “潜渊会” 量身定做的神器！
“把人带回去密审！” 他沉声下令，“逼问‘硬货’藏在哪，取货人特征，还有‘海翅子’是谁！另外，让锦衣卫把仓库区翻个底朝天，一寸都别放过！”
暮色渐浓时，“招聘会” 才收摊。名册上记了三十多个有真本事的人，老渔民、通译、火器工匠样样不缺，更重要的是抓了眼线、拿到了线索，还摸清了玉佩的新功能。
临时行辕里，烛火通明。陈默铺开密语账页，对照着骆养性找来的江湖《春典》译本，逐字拆解：“‘海翅子’是当官的，‘窑边’是北边水道，‘火引子’… 十有八九是火药！”
骆养性站在一旁：“老板，接下来要不要顺藤摸瓜，端了他们的货栈？”
“急什么。” 陈默指尖敲着账页，眼中闪过狡黠，“他们在暗处搞渗透，咱们就给他来个‘反向操作’。”
他抬眼看向骆养性：“从今天招的人里挑两个 —— 就那个老渔民周阿公，还有通译林秀才。周阿公熟航道，嘴严；林秀才懂番文，机灵。先让锦衣卫教他们江湖黑话、传情报的法子，再‘漏’点消息出去，就说周阿公知道蝙蝠岛的隐秘锚地，林秀才能搭线佛郎机商人卖军火。”
“您是想… 派卧底？” 骆养性恍然大悟。
“没错。” 陈默拿起那块金属碎片，在烛火下转了转，“让他们主动找上卧底，咱们才能顺藤摸到‘洞庭先生’的老巢。严嵩在京城玩软抵抗，江南的‘潜渊会’，也该轮到朕‘优化’了。”
账页上的隐语还没解完，玉佩的温热似乎又浓了几分，像是在呼应他的决心。
周阿公与林秀才的卧底培训能否顺利完成？他们能否成功取得 “潜渊会” 信任？账页里的 “海翅子” 究竟是哪位朝廷官员？玉佩的 “线索雷达” 功能会不会暴露陈默的身份？京城的严嵩若得知江南据点遇袭，会用什么手段干扰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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