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闯左等右等，宋幼宁还没回来。
他坐不住了：“小成，你去水房看看婶婶在不在。”
“噢。”小成一向听话，听到姜闯的吩咐，乖巧地应了一声便跑了出去。
没过多久，小成就回来了，手上还拿着洗干净的饭盒，“二叔，护士姐姐说婶婶去供销社了。”
姜闯微微松了口气，悬着的心稍微放下了一些。
他扬了扬手，让小成到他的身边：“还记不记得二叔临走前，和你定下的男子汉的约定？”
小成挺了挺胸膛，“当然记得了！男子汉要保护婶婶，保护弟弟妹妹，还要把欺负婶婶的人的名字都记下来，等二叔回来找他们算账！”
那语气，仿佛在宣读一份神圣的誓言。
“对咯。”姜闯揉了一下小成的脑袋，欣慰地笑了。
很快，他又严肃了面色，仿佛在检阅士兵，认真地问道：“姜成同志，请你认真严肃地作答，我不在的这段时间，还有谁欺负婶婶？”
“二叔你等等。”小成丢下一句话，跑到小秋的病床前，将刚才二人记录的小本子拿过来。
他们三人每人都有一本小本子，可以写日记，可以画画，也可以记各种东西。
小成一直把自己的小本子视若珍宝，平日里都小心翼翼地放在白天穿的棉袄里，可白天的时候，那件棉袄被陈金华扯走了。
他只能先拿小秋的本子来应急。
自从开始上学，小成知道不能时刻守在婶婶和弟弟妹妹身边，便把记录坏人恶行的任务郑重地转交给了小秋。
每天，他们还会像模像样地搞一个转交仪式。
小成快速跑回姜闯身边，双脚并拢，身子站得笔直，先恭恭敬敬地敬了个礼，稚嫩的脸上满是严肃。
接着，他小心翼翼地翻开本子，眼睛紧紧盯着上面的字迹，开始一条一条地宣读起来。
“12月19日，表姑和二奶奶，打了我和哥哥……不对，打了我和小秋。”
“12月15日，表姑把黑豹药倒了，骂妈妈。”
小成咬了下唇，见姜闯没什么额外的反应，又默默做了个‘妈妈’的口型，甜滋滋地笑了。
“12月8日，表姑和二奶奶把家里的肉抢走了。”
“……”
“11月3日，表姑和二奶奶骂妹妹。”
姜闯静静地听着，脸色逐渐变得阴沉，他没想到，在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里，他的媳妇儿和孩子会遭受到这样的对待。
到底是谁给他们的胆子又打又骂的？
姜闯自嘲地笑了一声，不就是他这个四年没回来的人给的胆子吗。
“好了。”
姜闯努力压抑着内心的怒火，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但微微颤抖的身体还是暴露了他的情绪。
小成眼睛睁得大大的，满是不解地说道：“二叔，我还没说完呢，这才说了两页。”
姜闯深吸了口气，牙齿咬得咯吱作响，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二叔心里有数了，小成，你做得很好，二叔很高兴。”
他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摸了摸小成的头，试图用这个动作来安抚自己，也安抚小成。
小成听到姜闯的夸奖，原本紧张的脸上立刻咧开嘴笑了，露出两颗还没长齐的门牙，笑容中带着一丝自豪。
但他似乎还没倾诉够，继续告状：“二叔，去年二奶奶可过分了，把姑姑和婶婶分到的粮食都拿走了，婶婶去要回来，支书爷爷帮着二奶奶，只还给了我们一点点！”
他一边说，一边夸张地比划着。
小成：“不过我和小秋给姑姑婶婶报仇了，我们趁二奶奶去茅坑的时候，往里丢了三个炮仗嘿嘿嘿。”
想到当时的场景，小成忍不住捂着嘴偷笑起来，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笑完之后，他突然想起姜闯之前一直教导他要堂堂正正做人，不能搞歪门邪道，心里又有些忐忑，还怕姜闯说他带坏了弟弟妹妹。
他偷偷抬眼看向姜闯，眼神中带着一丝小心翼翼，小声说道：“二叔，我知道这样做可能不对，可是当时我们太生气了。”
姜闯挑高了眉梢：“这样做确实不对，但有时候面对那些故意欺负我们的人，偶尔出出气也未尝不可，不过，你不能用这种方式主动去招惹别人，知道吗？”
小成重重地点了下头：“我明白的二叔！”
姜闯扬了扬嘴角，在他心里，小成这些手段还是太小儿科，就冲姜二花干的事，把她扔进茅坑都不为过。
——
宋幼宁洗完饭盒，心里还在纠结要不要回病房。
思来想去，她还是觉得现在回病房有些尴尬，就跟护士交待了一声，要是有人问起就说她去供销社了。
可能是因为姜闯他们是院长亲自送来的，这一层的护士对他们格外殷勤。
往常都是宋幼宁给别人塞糖示好，这回反倒被护士热情地塞了两颗大白兔奶糖。
护士拉着她的手，满脸堆笑，不仅详细地告诉她供销社的位置，还一边说一边偷瞄她，试图打听他们和院长是什么关系。
宋幼宁礼貌地应付着，心里有些无奈。
好不容易摆脱了护士的热情询问，宋幼宁走出医院大门，暗暗松了口气。
一个身影一闪而过，瞧着竟然很像姜文娴。
宋幼宁心里一惊，赶忙再仔细看去，可那个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如果真是文娴，肯定是听说了姜闯的消息，心急火燎地赶来的。
这么想着，她稍稍放下心来，转身朝着邮局的方向走去。
距离她上次来找庄霞，已经过去了好几天，也不知道庄霞到底有没有成事。
现在姜闯回来了，似乎也不用再麻烦人家了。
很快，宋幼宁来到了邮局。
她径直走向信件柜台，却发现柜台后面坐着一个陌生女人。
她不禁皱了皱眉，心里犯起了嘀咕，庄霞不是说只有她和吴雅琴两个分信员吗，这个女人又是谁？
难道庄霞动作这么快？这就把吴雅琴弄走了？
“谁啊，挡光了知不知道！”女人不耐烦地抬起头，看清宋幼宁的脸后，瞳孔猛地一缩，随后上下打量了一番宋幼宁的穿着。
当看到宋幼宁袖口那显眼的补丁时，女人不屑地翻了个白眼。
宋幼宁眯了眯眼睛，没跟她计较，问道：“同志你好，请问庄霞同志在吗？”
“不在不在，赶紧走。”女人不耐烦地挥挥手，像在驱赶苍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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