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刚回到家的王林一脚踹开家里的大门，面对着被吓一大跳的父母朗声道：
“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
王林他爹正坐在板凳上编竹筐，竹条 “咔嗒” 断在手里。
他娘端着的粗瓷碗晃了晃，水洒在衣襟上。
两人都愣愣地看着他。
“龟儿子，你吼啥子？”王林爹率先回过神，把断竹条扔在地上，“没事踹啥门啊？都快被你踹坏了！”
王林没管门框上掉的木屑，大步跨进屋里，粗布包往桌上一扔，里面的竹纸滑出来，上面端正地写着四个字：
【只争朝夕】
“爹，娘，这话写得多好啊！”
他指着纸上的字，眼睛亮晶晶的，“先生今天写的，‘多少事，从来急，天地转，光阴迫，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
王林娘放下碗，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傻儿子，是不是太冷了给冻坏了？说的什么胡话，娘听不懂。”
王林一把拨开娘的手，
“娘，你感受不到这话写得多好吗？”
“好啥好？”
妇人拿起竹纸，眯着眼看得费劲，“一万年？谁能活那么久，这讲得稀奇古怪的！”
王林急得直跺脚：
“娘！不是说要活一万年！是说要办好眼前的事！不能像有些人一样，总说‘等明年再学’‘等有钱再做’，最后啥也没做成！”
他爹捡起断竹条，慢悠悠道：
“话说得倒是很有道理！”
王林一听这话，凑到他身边：“爹，您也觉得好是不是？我多么希望我以后也能写出这样好的话啊！”
汉子把断竹条放在筐边，抬头瞅着他：“嗯嗯，知道了......可写得再好你也不能踹门啊？这门框是你爷爷那会儿传下来的，哪经得起你踹？你小子以后再这么没轻没重，小心老子揍你！”
王林挠了挠头，语气软了下来：“嘿嘿！知道了爹，下次不敢了。”
他娘端来一碗温水，递到王林手里：“先喝口水，看你急的，脸都红了。”
“嘿嘿嘿！”
王林接过水碗，咕咚咕咚灌了大半，抹了把嘴。
妇人一脸宠溺地看着男孩：“去把外衣脱了，沾了一身雪，别冻着。”
“好！”
王林应了声 ，伸手解外衣的系带。
粗布外衣沾了雪，一脱下来沉甸甸的，他随手搭在屋角的木架上，雪粒落在地上，很快化出一小片湿痕。
他爹又拿起竹条编筐，手指灵活地穿梭，嘴里却没停：“钟先生他老人家教的这话，听着确实是有道理，可你也得明白，‘只争朝夕’不是让你毛毛躁躁的，做事得稳当！”
王林刚坐到桌边，闻言立马反驳：
“那咋了？”
“诶唷，你个小王八蛋！”
汉子闻言跳了起来，手上的竹条对折起来。
王林立马一跪：“爹，您老人家息怒......我觉得您教训的是！”
汉子被气笑了：“你小子倒是会装，刚才的横劲呢？”
王林嘿嘿一笑，顺势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膝盖上的灰：“爹，我这不是知道错了嘛！您说的对，做事得稳当，不能毛毛躁躁。”
他娘在一旁收拾碗筷，闻言笑道：“你爹年轻时也这样，火急火燎的，后来吃了亏才改过来的。”
汉子瞪了妇人一眼：“少说两句，别教坏孩子。”
妇人端来刚热好的红薯，放在桌上：“快吃吧，还热乎着，上了一天课了，林儿肯定早就饿了！”
王林拿起一个红薯，掰开热气腾腾的瓤，咬了一大口，甜丝丝的暖意顺着喉咙往下滑。
“爹，娘，明天我想早点去私塾！”
妇人愣了愣，“早去干嘛？最近天亮得这么晚。”
王林解释道，“先生的私塾，无论什么时候都跟白天似的！”
闻言，妇人迟疑道：“这样......天黑路滑，明早让你爹送你去！”
王林嘴里塞满红薯，含糊地摆手：“不用不用，我自己能走！这天气对我来说，算不上太冷！”
他爹拿过一个红薯掰了半块，边吃边说：“你小子倒有劲头，可让当爹的送送你，你娘也能安心不是？”
王林嚼着红薯，眼珠转了转：“那......行吧！不过爹您得早点起，不要我走了你还没有起哩！”
汉子瞥向自家儿子：“呵，你老子我当年赶车的时候，每天都什么时候起的你知道吗？”
妇人看着父子俩，笑着往王林碗里又添了块红薯：“多吃点，你念书辛苦了！”
王林点点头，咬了一大口：“娘，您也吃，这红薯真甜！”
妇人温柔一笑，“好！”
....
翌日，五更。
天还蒙着黑布，地上的雪已经没过膝盖。
王林爹从床上坐起来，摸黑穿上粗布衣裳，刚要喊儿子起床，却发现旁边的床铺空荡荡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伸手一摸，犹有余温。
“咦？人呢？”
他揉了揉眼睛，凑到床边摸了摸褥子，确实是凉的，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这龟儿子不会真自己先走了吧？
“这小王八蛋！”
他心里有点着急，下地推开屋门，寒风裹着雪粒灌进来，冻得他一哆嗦。
院子里的雪积得快到小腿，只有一串新鲜的脚印从屋檐下延伸到黑暗里。
“还真自己走了？”
汉子跺了跺脚上的雪，又气又笑，“这小兔崽子，说不用送，还真敢一个人摸黑走！”
他自然是不放心，快速穿好衣服准备跟去。
里屋传来妇人的声音：“孩他爹，咋起这么早？天还没亮呢。”
汉子回头应道：“那小王八蛋真没叫我，自己就摸黑去读书了！我得去跟看看！”
妇人一听，立马从床上坐起来，紧张地摸衣服：“这孩子咋这么犟？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你再睡会儿，我去去就回。”
汉子摆手，拿起墙角的油灯点亮，昏黄的光勉强照亮门口的路。
他刚要跨出门，却听见院门外传来 “咯吱咯吱” 的脚步声，接着响起了男孩清脆的喊声：
“爹！我回来啦！”
汉子脸上先是一喜，接着板起脸：“你这小兔崽子......”
“诶！”
王林赶忙说道，“爹您先别骂！我是忽然想到你们会着急，所以又走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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