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的上元节,已过了十年。
朱雀大街的灯笼串成了星河,最惹眼的是沿街新栽的同春树——那是用同春草的根茎嫁接培育的,树干带着银斑纹路,此刻缀满了灯笼,远看像株会发光的珊瑚。
林晚晴站在城楼,青碧色的官袍已换了素色常服,鬓角添了几缕银丝,却依旧清亮的眼里,映着楼下熙攘的人群。阿禾如今已是女学馆的馆长,正带着一群梳双丫髻的小姑娘,在树底下教她们认灯笼上的字——那些字都是各地女子的功绩:“苏湄改良盐法,岁入增百万”“阿竹凿通葱岭水渠,灌田千亩”“阿依莎译《丝路医案》,传至罗马”。
“先生你看!波斯来的商队,带着小郡主呢!”阿禾踮脚朝远处喊。林晚晴望去,果然见队骆驼商队停在街口,为首的波斯女子抱着个粉雕玉琢的女童,女童手里举着株银斑草,正咯咯笑着往同春树上抛。
那是玛依娜的孙女,生在里海,长在长安,刚满五岁就会背《同春草图谱》的开篇。
“十年前,咱们在疏勒城立碑时,哪想得到会有今天。”周若走过来,手里捧着卷新修的《女史》,封面是幅“万国女子同春图”,她如今已是吏部侍郎,管着全国的女官铨选,“新科女进士里,有三个是西域的,两个是波斯的,还有个大食姑娘,策论写的是‘论同春草与丝路互市’,陛下给了个‘上上’。”
林晚晴接过《女史》,翻开第一卷,赫然是沈清漪的传:“沈氏清漪,太医之女,植同春草于药圃,埋医道于人心,虽早逝,其志如草,破石而生,绵延万里……”传末附了幅小画,是株草,草叶上站着无数个女子,有她,有阿竹,有苏湄,还有那些她从未见过的异域面孔。
“陛下说,这卷《女史》要刻成石碑,立在国子监门口,让后世男子也看看,女子的故事,该怎么写。”周若指着画里的草叶,“你看,画师把咱们的名字都刻在草茎上了,说‘这草的根,就是你们’。”
正说着,李昭的龙辇停在了楼下。他已不再年轻,鬓角也染了霜,却依旧精神矍铄,手里拄着根同春木做的拐杖,杖头雕着朵草花。“在看什么热闹?”他笑着走上城楼,目光扫过楼下的人群,最终落在林晚晴手里的《女史》上,“清漪的传,写得好。”
“是陛下当年给的机会。”林晚晴合上书。
“是你们自己挣的。”李昭摇头,指着楼下围着同春树的各族女子,“十年前,朕以为‘巾帼营’能守好玉门关就不错了;五年前,朕以为女学馆能开到州府就够了;现在才明白,你们要的从来不是‘够了’,是‘能更好’。”
他从袖中取出个锦盒,里面是枚玉佩,雕的是株完整的同春草,银斑用各色宝石镶成,中原的和田玉、西域的绿松石、波斯的玛瑙、大食的琥珀,在灯光下拼成片流光溢彩的星河。“这是十二国工匠合做的,说要送给‘让草开花的人’。”
林晚晴接过玉佩,指尖抚过宝石拼的银斑,忽然想起十年前在玉门关,风沙里那株蔫蔫的幼苗;想起在疏勒城,血水里冒出的嫩芽;想起在长安,城墙砖缝里倔强的绿……原来那些看似微小的坚持,真的能长成如今的模样。
楼下忽然响起一阵欢呼。阿禾带着小姑娘们,把盏巨大的“同春灯”挂上树梢,灯面画着从长安到罗马的丝路,每座城池旁都画着株同春草,草叶间写满了女子的名字——织工、农妇、医官、将领、使者……密密麻麻,像天上的星。
“点灯!”阿禾一声令下,灯芯被点燃,暖黄的光透过纸面,照亮了整条朱雀大街。商队的骆驼跟着嘶鸣,女童们唱起了新编的歌谣:“同春草,根连根,东到海,西到云,女儿郎,手拉手,共看天下一片春……”
歌声里,林晚晴忽然看见个熟悉的身影,是当年弹劾她的刘大人,正带着孙女挤在人群里,给孙女指着灯上的字:“看,这是苏湄大人,她当年……”小姑娘仰着头,眼睛亮得像灯,忽然挣脱爷爷的手,跑向阿禾的队伍,跟着唱起了歌谣。
李昭望着这一幕,忽然对林晚晴道:“朕昨夜做了个梦,梦见清漪了。她说,这草长得比她想的高,开得比她想的艳。”
林晚晴笑了,眼里的光比灯还暖:“她要是看见今天,定会说——这才刚开始呢。”
夜渐深,灯笼的光漫过长安的城墙,漫过丝路的商道,漫过里海的沙滩,漫过罗马的石板路。同春草的种子,早已随着商队、随着使者、随着那些背着药箱、握着书卷、执戟前行的女子,落在了更遥远的土地上。
它们或许会在沙漠里扎根,在海岛上发芽,在陌生的土壤里开出银斑的花,用自己的方式告诉世界:女子的力量,从不是惊涛骇浪,是细水长流;不是孤峰独耸,是万木成林。
而那些播撒种子的人,无论是沈清漪,是林晚晴,是阿竹、苏湄、阿依莎,还是无数个没留下名字的女子,她们的故事,早已像同春草的根,盘根错节地扎进了时光的土壤里,滋养着一代又一代,让“天下同春”的愿景,从纸上的字,变成了脚下的路,变成了眼前的繁花。
城楼的风,带着灯笼的暖,带着草的香,轻声诉说着一个未完的故事——关于坚韧,关于传承,关于所有女子,终将在同一片春光里,活成自己想要的模样。
这故事,还长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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