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议已定。
西门庆心中不快散去，脸上重现得意之色。
他大手一挥。
“好了，正事谈完，该乐呵乐呵了！去，叫五姨娘出来，唱个曲儿给诸位兄弟助兴！”
应伯爵等人立刻眉开眼笑，连声叫好。
他们哪里会不知道潘金莲貌美，更绝的是弹唱俱佳，只是身为西门庆的妾室，等闲难得一见。
今日竟能得见，实属意外之喜。
不多时，环佩轻响，潘金莲怀抱月琴，袅袅娜娜地走了出来。
她今日穿着一身水红色的衣裙，略施粉黛，灯光下更显娇媚。
虽然心中百般不愿，但脸上却挂着恰到好处的浅笑，对着众人微微一福，便在丫鬟搬来的绣墩上坐下。
玉指轻拨，朱唇微启。
一曲婉转小调便流淌出来。
她嗓音本就甜润，加之心中那份屈辱与刻意讨好交织的复杂情绪，竟让这寻常小调平添了几分动人的幽怨与风情。
应伯爵等人看得眼睛都直了，听得如痴如醉，不住地拍手叫好，谀词如潮。
西门庆见自己的女人如此给自己长脸，让一众兄弟羡慕不已，之前的郁闷一扫而空。
他志得意满地捋着短须，只觉得这才是他西门大官人该有的排场和面子。
潘金莲唱完一曲，又应付着饮了众人敬的一杯酒，便借口不胜酒力，匆匆退了下去。
回到房中，她回想众人看自己那充满欲望的眼神以及西门庆得意的表情，但对庞春梅那条“顺着来”的计策，却更加深信不疑了。
吕茅这边。
李瓶儿与郓哥儿、玳安调笑了吕茅一番，又品尝了孙雪娥用单山蘸水调味做的菜后相继离去。
院子里只剩下吕茅和孙雪娥。
月色如水，洒在静谧的庭院中。
吕茅看着正在收拾碗碟的孙雪娥，想起她白日的醋意，忍不住凑过去。
他从背后轻轻环住她的腰，在她耳边低笑道：
“怎么？我的雪娥姐姐今日醋劲儿不小啊，那坛子打翻了，现在院里还酸着呢。”
孙雪娥身子微微一僵，随即软了下来，靠在他怀里，轻轻叹了口气，却没有挣脱。
她转过身，仰头看着吕茅，眼中没有了白日的嗔怪，只剩下如水般的温柔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哀伤。
“武大哥莫要取笑我。”
她低声道：“我……我并非那般善妒之人。只是……只是想起从前在那边府里，过得浑浑噩噩，像个物件，从未有人真正将我当人看。直到遇见了你……”
她的声音有些哽咽。
“你待我好，尊重我，让我学手艺，给我自由身，让我觉得……自己终于像个人了。我孙雪娥此生能跟着你，已是天大的福分，不敢再奢求什么名分地位。只是……那青楼妓馆，终究是是非窝，腌臜地。”
“我……我是怕你去了那里，沾染了不好的习气，或是被那些狐媚子勾了魂去，更怕你惹上是非，伤了身子。”
她抬起头，目光恳切：
“武大哥，你若真……真想娶个人儿进门，瓶儿姐姐她……她人长得标致，性子也好，又是正经人家出身。如今子虚兄弟去了，她一个妇道人家也不容易。你若有意，不如……不如明媒正娶，将她迎进门来做正头娘子。她定能帮你操持家务，让你无后顾之忧。我……我定会好好敬她，绝无二话。”
这番话，她说得情真意切。
既有小女子的醋意与担忧，更有对吕茅深沉的关怀和牺牲，甚至愿意将可能威胁自己地位的人推到他面前。
吕茅听得心中大为感动，将她紧紧搂在怀里，柔声道：
“傻姐姐，你说的什么傻话。你在我心里，自有你的位置，无人可以替代。青楼之事，我自有分寸，绝非贪恋美色。至于瓶娘子……此事需从长计议，不可唐突了人家。你放心，我吕茅绝非忘恩负义之人。”
两人相拥良久，月色温柔，吕茅看着怀中的好人儿哪还能自持，一把抱起雪娥进房里去了……
第二天，吕茅照常来到糕饼行前厅打理生意。
美人糕评选依旧，再加上软香糕的加持，武记糕饼行几乎垄断了整个清河县的糕点市场。
孙雪娥则在后院潜心研究吕茅“设想”的那些加入“单山蘸水”的新式家常菜，干劲十足。
巳时刚过，街面上一阵喧哗。
只见西门庆骑着高头大马，带着应伯爵、谢希大等一干人，大摇大摆地来到了武记糕饼行门口，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西门庆勒住马，居高临下地看着闻声出来的吕茅，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武大官人，生意兴隆啊！”
吕茅心知来者不善，面上却堆满笑容，拱手道：
“托西门大官人的福，生意还行。西门大官人今日怎么有空光临小店？”
应伯爵抢着说道：“武大郎，有天大的好事找你！皇上亲自下旨，要举办全国商户蹴鞠大赛，彰显我朝富庶安康！咱们清河县自然不能落后。你武记糕饼行如今是咱们县里数得着的新晋大商户，这争脸的事儿，你总不会推辞吧？”
谢希大也在一旁帮腔。
“就是！西门大官人已经答应组队参加了，就缺你们武记这样的后起之秀一起，壮大声势！怎么，武大官人不会是不敢吧？还是觉得……自己不行，玩不了这蹴鞠啊？”
他话语中的挑衅意味十足。
吕茅微微一笑，原来在这里等着他呢！
前世学历史就知道宋朝皇帝喜欢蹴鞠，高俅就是因为擅长蹴鞠发的家。
如今皇帝老儿的爱好也被他们拿来借题发挥。
这蹴鞠比赛，恐怕就是西门庆设下的局，想在球场上名正言顺地教训他。
吕茅目光扫过西门庆身后那几个眼生的、太阳穴高鼓、眼神精悍的汉子，心中已然明了。
但他岂会惧这小小挑战？
正好，他也想找个机会，再杀杀西门庆的威风！
吕茅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
“竟有此事？皇上圣明！既然是关乎我县声誉的大事，我武记糕饼行自然义不容辞！这蹴鞠队，我们参加了！不知西门大官人打算如何比试？”
西门庆见吕茅如此轻易入彀，心中狂喜，脸上却故作豪爽。
“好！武植兄弟果然爽快！具体章程，稍后自有县衙文书下达。咱们就等着在赛场上，一较高下吧！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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