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茅捧着那盒犹带凉意、香气隐隐透出的蛋糕，再次来到县衙后宅。
这一次，他心中多了几分底气。
通传之后，李知县很快便在花厅接见了他，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和审视。
西门庆的银子固然实在，但武大郎总能拿出些银子买不到的玩意儿，那个带着香气的盒子让他心痒难耐。
“武大啊，堂上的情形你也该知晓了。”
李知县端着茶盏，慢条斯理地开口。
“你家武二这事，难办啊。众目睽睽，人命关天。西门庆那边，可是盯着呢。”
这已经不是暗示，是明示了！
吕茅躬身行礼，不慌不忙地将那精美的食盒放在桌上打开。
“老父母为国操劳，甚是辛苦。小人新琢磨出一样稀罕点心，特来请老父母品尝，聊表孝心。”
食盒打开的瞬间，一股混合着奶香、蛋香和水果清甜的奇异香气瞬间弥漫开来，霸道地钻入李知县的鼻腔。
只见食盒中央，端放着一块他从未见过的物事——底层是金黄蓬松的糕体，上层覆盖着洁白如雪、细腻光滑的膏状物，上面还点缀着几颗鲜红的果子，更绝的是周围的雕花，造型别致，色泽诱人，宛如艺术品！
“这……这是何物？”
李知县的眼睛瞬间直了，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他自诩见多识广，却从未见过如此精巧的点心！
“此物名为‘雪乳蛋糕’。”
吕茅现编了一个风雅的名字。
“乃小人偶得西域秘法所制，口感绵软滑腻，香甜非凡，且需冰镇后方得真味，最是消暑解乏。老父母请尝。”
他谦卑地递上早已准备好的小银叉。
李知县将信将疑地接过银叉，小心翼翼地挖下一小块送入口中。
下一刻，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那是一种怎样不可思议的口感！
入口即化的绵软糕体，冰凉丝滑、甜而不腻的奶油，混合着新鲜果肉的微酸清甜……多种层次的味道和口感在舌尖轰然炸开，瞬间征服了他所有的味蕾！
这简直……
简直是神仙才能享用的滋味！
相比之下，之前的铜锣烧简直成了粗鄙之物！
他顾不上仪态，又连忙挖了几大口，细细品味，脸上露出极度满足和陶醉的神情。直到一小块蛋糕下肚，他才长长舒了一口气，眼中精光四射！
“妙！妙极！此物只应天上有啊！”
李知县击节赞叹，目光灼灼地盯着剩下的蛋糕，又看向武大郎。
“武大！你果然是个有造化的！这‘雪乳蛋糕’若能售卖，何止十倍利？百倍亦可能！”
吕茅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趁机说道：“老父母明鉴！此物制作极其繁复，用料更是考究，非小人亲手或得其真传者不能为也。如今小人一心只想营救弟弟，保住这糕饼行的根基，实在无心他顾啊！若二弟蒙冤遭难，小人万念俱灰，这蛋糕秘法，怕是也要随之埋没了……”
他这话说得悲切，更是赤裸裸地将蛋糕的巨大利益与武松的安危捆绑在一起。
李知县是何等精明之人，岂能听不懂？
一边是西门庆五十两银子的“死钱”和一个混混的命，另一边是眼前这能带来滚滚财源的“活金山”和打虎英雄的潜在人情。
这笔账，瞬间算得清清楚楚！
他沉吟片刻，脸上露出“为难”之色。
“唉，武大啊，你之所求，本官明白。只是……这命案毕竟发生在清河县，苦主又是西门庆的人，若本官处置得过于轻纵，恐难以服众啊……”
吕茅立刻接口：
“老父母思虑周全！小人不敢求老父母徇私枉法。只求老父母能秉公处理，将此案案卷、人证、物证一并移交上级官府审理！譬如……东平府？听闻府尹陈文昭大人为官清正，明察秋毫，必能还我家兄弟一个公道！无论府尹大人如何判决，小人都绝无怨言。小人此言绝非说知县大人不清正，自古清官难断家务事，小人只是不想让知县大人难做！”
移交东平府！
吕茅深知清河县水太浑，李知县又贪，只有将武松送到更高层级、且以清廉着称的陈文昭那里，才有真正获得公正审判的可能！这也是对武松最好的保护。
李知县眼睛一亮！
移交案卷，既显得他公正无私，不得罪西门庆太狠，又能顺水推舟送武大郎一个人情，更能将这蛋糕的巨大利益抓在手中，简直是一箭三雕！
“唔……东平府陈府尹确是清官，移交案卷，倒也合乎程序。”
李知县捋须点头，终于松口。
“也罢，本官就依你所请，将此案移交东平府复核！至于最终如何判决，就看陈府尹的了。”
“多谢县尊老爷成全！”
吕茅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地，深深一揖。
只要离开西门庆势力盘根错节的地盘，武松就有生机！
与此同时，糕饼行内。
孙雪娥兀自站在原地，手指轻轻触摸着方才被武大郎吻过的额头，那里仿佛还残留着一丝温热而陌生的触感。
她的脸颊滚烫，心口如同揣了一只兔子，砰砰直跳，一种从未有过的、酥酥麻麻的感觉沿着脊椎向下蔓延，让她浑身都有些发软。
她……她刚才被男人亲了？
虽然不是嘴唇，只是额头……
但那种突如其来的、带着强烈男性气息和果决意味的触碰，与她那个对她非打即骂的丈夫西门庆完全不同！
那是一种带着赞赏、激动，甚至一丝……不容拒绝的霸道的接触。
“孙娘子，你真是天才！”
“大恩不言谢！”
他的话语和那个短暂的吻，像一颗石子投入她从未有人踏足的心湖，荡开层层涟漪。
一种混合着羞涩、慌乱、窃喜、还有一丝罪恶感的复杂情绪包裹了她。她下意识地用手指蘸了一点盆里残留的奶油，放入口中。那冰凉甜腻的滋味，仿佛瞬间和她心中的悸动融为了一体。
原来……世上还有这般美妙的滋味？ 原来……被一个男人如此急切地需要和感谢，是这种感觉？
她看着眼前一片狼藉却充满了创造痕迹的库房，第一次觉得这个世界，似乎并不只有西门府那令人窒息的方寸天地。
一种模糊的、对于自身价值和情感的觉醒，在这个清晨，悄然萌发。
如果孙雪娥生活在二十一世纪，她就会明白有一个傻子说过：有一种骨头里面冒泡泡的感觉，这就是——
爱情！
……
（感谢爱吃莼菜的飞宇的灵感胶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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