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踏入中军大营时,帐外的风雪正卷着砂砾抽打旌旗。雷啸天魁梧的身影僵立在帐门处,玄甲上凝结的冰碴簌簌坠落,见我掀帘而入,这位素来天不怕地不怕的狼系猛将竟罕见地露出几分为难神色。
陛下,他瓮声瓮气地抱拳道,凌霜将军在演武场......
演武场如何?我解下沾雪的披风递给蛮牛,指尖触到铜炉的暖意时,帐内骤然传来金属爆裂的脆响。那是长枪砸中铁甲的动静,伴随着蛮族士兵特有的怒吼。
墨尘正捧着沙盘推演的手微微一顿,唇角勾起意味深长的弧度:看来咱们的猫系女将爪子磨得锋利了。
演武场上的景象比想象中更混乱。银甲红袍的女子单枪匹马立于校场中央,枪尖斜挑着一名百夫长的甲胄,雪花落在她微蹙的眉峰上,瞬间便被蒸腾的怒气融化。周围的蛮族士兵围成半圆,手中弯刀在雪光下泛着躁动的寒芒,而另一侧的帝国将士则手按刀柄,双方剑拔弩张的气势几乎要将这漫天风雪都劈开。
我蛮族儿郎何时成了任人驱使的牛羊!凌霜的嗓音清冽如冰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刚烈,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想拆散我的亲卫?除非踏过我的尸体!
她的银枪猛地向上一挑,那名百夫长竟被挑得踉跄后退,头盔滚落雪地,露出满头冷汗。这等力道配上如此纤细的身形,难怪能在雁门关下连挑我军十三员大将。
我缓步穿过对峙的士兵,玄色龙纹常服在风雪中格外醒目。蛮族士兵见到龙纹时纷纷色变,不自觉地收了兵器,唯有场中的红衣女将依旧挺枪而立,那双琥珀色的猫瞳在风雪中亮得惊人,像极了雪原上对峙雄狮的孤狼。
陛下!百夫长狼狈地跪地请罪,末将按整编章程调配兵力,凌霜将军她......
不必多言。我抬手制止他,目光始终落在凌霜紧握枪杆的手指上。那双手纤细却布满老茧,虎口处的裂痕还渗着血丝——显然是常年握持兵器留下的印记。
你就是萧烬?她银枪突然向前一送,枪尖直指我心口三寸。寒芒裹挟着风雪扑面而来,却在触及我衣襟前寸寸凝滞。蛮牛铁塔般的身影已挡在我身前,巨斧在雪地里砸出半尺深的坑。
放肆!蛮牛的怒吼震落枝头积雪。
我拨开蛮牛的臂膀,直视着那双燃烧着怒火的琥珀色眼眸。这双眼睛很漂亮,像盛着融化的黄金,此刻却因愤怒而微微眯起,透出猫科动物特有的警惕与桀骜。
你说蛮族儿郎不能任人摆布?我的声音平静无波,却清晰地穿透风雪,那昨日在关隘外,是谁带着三千残兵向朕屈膝投降?
凌霜的枪尖猛地一颤,枪杆发出嗡嗡的低鸣。她身后的蛮族士兵纷纷垂下头颅,风雪卷起的雪沫扑在他们黝黑的脸上,凝结成细碎的冰晶。
我蛮族三十七部,我缓步绕着她踱步,军靴踏碎积雪的声响在寂静的校场上格外清晰,十二部被萧战吞并,八部遭瘟疫灭族,剩下的十七部在凛冬里断粮三月。你带着族人投降时,可知他们宁愿冻毙荒野,也不愿做任人摆布的牛羊?
银枪哐当落地,凌霜踉跄后退半步,雪沫沾湿了她纤长的睫毛。我注意到她紧握的双拳指节泛白,倔强地抿着唇瓣,那副明明泫然欲泣却强撑着不肯落泪的模样,像极了被踩了尾巴却不肯示弱的幼猫。
陛下,墨尘不知何时已立在我身侧,折扇轻点掌心,昨夜收到北疆急报,萧战正集结铁骑,扬言要蛮族旧部。
凌霜猛地抬头,琥珀色的瞳孔骤然收缩。我从怀中取出一卷羊皮地图,扔在她面前的雪地里:这是萧战的布防图。你麾下最精锐的苍狼卫被编入先锋营,不是任人摆布,是要让他们亲手夺回被侵占的祖地。
积雪被地图压出浅浅的凹槽,蛮族士兵的低低抽气声此起彼伏。凌霜颤抖着捡起地图,指尖划过标注着红色狼头标记的区域时,晶莹的泪珠终于砸在泛黄的羊皮纸上,晕开一小团深色水渍。
明日辰时整编完毕。我转身走向中军帐,玄色披风在风雪中划出利落的弧线,若你的苍狼卫掉了队,朕不介意换个懂得如何握紧长枪的将军。
帐帘落下的刹那,我听见身后传来银枪入鞘的清脆声响,伴随着女子带着哭腔却依旧倔强的嗓音:末将......遵命。
墨尘抚掌轻笑:陛下这招恩威并施,可比雷将军的蛮办法管用多了。
我望着帐外漫天风雪,想起方才凌霜那双含泪却依旧不肯屈服的眼睛。这只浑身是刺的小野猫,或许比我想象的更有趣。蛮牛端来的热茶腾起白雾,恍惚间竟让我想起昨日偶遇的那抹白衣,温柔得像场不真实的梦。
传令冷月心,我指尖在地图上轻点,查清楚苏轻烟在边境的动向。
风雪夜的中军帐内,烛火摇曳中,铁血帝王的目光掠过沙盘上交错的红线,最终落在标注着蛮族营地的狼头标记上。那里,有只刚刚收起利爪的猫系女将,正对着羊皮地图上的祖地标记,用银枪在雪地里划出深深的刻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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