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果推开十炼坊的门，又反手把它关上。
“张大师，软玉金精，在下找到了。”
鬼手张正坐在炼器炉前，手里头把玩着一件半成品法器。
闻言他手里头的动作忽然停了，“找到了，在哪里？”
李果走到近前，从储物袋里头取出软玉金精，放在旁边的铁砧上。
那团金色液体在昏暗的铺子里，发着柔和的金光，鬼手张见状一把抓起，凑到眼前，翻来覆去地看。
他指尖用力捏了捏，这东西像有弹性似的，凹下去又弹回来。
“还真是软玉金精……”鬼手张咂咂嘴，抬眼瞅着李果，“李道友，你为了这块东西，花了多少灵石？”
李果摇了摇头：“这个，大师就不必知道了。”
鬼手张撇了撇嘴，没再追问。
“哼，你不说就算了。既然材料齐了，那紫极地心火呢？你有眉目了？”
“我打算去青山城找找。”李果道。
“那地方坊市规模不小，应该能找到有紫极地心火的铺子。”
鬼手张眉头一皱，“青山城？可是在青州那边的那座青山城？”
“正是。”李果答道。
“那地方可不近，御器飞过去，少说也得一两个月。你不妨考虑换一处坊市？”
鬼手张显然不乐意去如此遥远的地方为李果炼器。
“无需那么久，我有法子一日就能到。”李果语气平常道。
“一日？”鬼手张斜眼看他，“你能日行万里？吹牛吧你。”
李果没接这话，转而问道：“大师何时能动身？”
鬼手张摇了摇头：“老夫暂时抽不开身。手头还有几件法器，是前些日子接的单子，还得再需几日才能完工。”
李果眉头微皱，心中迅速盘算。他的矿区休矿十日，若是耽搁太久不回去，矿区那边运转会出大麻烦。
“需要多久？”李果问。
“七日。”鬼手张伸出枯瘦的手掌，“最多七日。”
李果在心里头默算了一下。传送阵瞬息可达，七日之后动身，回去还能赶上第十日的开工。
“好，我等大师七日。”
“那你出去逛逛，七日后再来吧。”鬼手张挥挥手。
李果却没动，只是走到角落里头，找了块干净地方，盘膝坐了下来。
鬼手张眼神诧异道：“道友这是作甚？莫非要在老夫这破地方枯坐七日？”
“这儿清静，不碍事。”李果说完便闭上眼，“大师自便。”
鬼手张盯着李果看了半晌，忽然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怎么，你是怕老夫跑了？还是想偷学老夫这手炼器术？”
李果睁开眼，平静地看着他：“大师若是怕被学去，我可立下心魔誓言，绝不外传。”
“嘿！”鬼手张眼中闪过一丝光亮，“老夫这一身本事，若是真有人能看上几日便学会，老夫便是做梦都要笑醒。可惜啊，现在的修士，一个个心浮气躁，只想求长生，哪有人愿意在这枯燥的炉火旁蹲上一辈子？”
他深深地看了李果一眼：“你若真想看，便看吧。能学去多少，是你的造化。”
李果重新闭上眼，淡淡道：“在下对炼器一道，并无天赋。”
鬼手张眼中的光亮瞬间黯淡下去，闪过一丝掩饰不住的失望。
他叹了口气，不再理会李果，重新专心对付起手里头的活计。
叮当、叮当……
接下来的七日，十炼坊内炉火昼夜不息。
“这块是寒铁，掺了点儿云纹钢，得用文火慢煨，火急了里头会有裂纹，一锤子下去就废……”
“刚才那淬火，时机差了半分，韧性是足了，锋芒却弱了些，适合做守势的法器，不适攻伐……”
“炼器啊，跟修行一个道理。材料是根基，火候是灵力，手法是功法。差一点，味儿就不对……”
这七日，鬼手张一边炼器，一边自言自语，声音不大，但在这密闭的铺子里却清晰可闻。
角落里头，李果如同老僧入定，周身灵力流转，对鬼手张的话语置若罔闻。
他并非听不见，而是不想听。
炼器一道，博大精深，非数十年苦功不可得。他现在的核心目标是提升修为、掌控矿区、积攒资源。贪多嚼不烂，贸然分心旁骛，只会拖慢修行的脚步。
更何况，接受了传承，便意味着承接了因果。鬼手张这种性格古怪的孤寡老头，一旦沾上了师徒名分，日后麻烦必不会少。
七日之后。
随着最后一声淬火的滋啦声响，一件上品法器飞剑彻底成型。
鬼手张将飞剑装入剑匣，交给了前来取货的修士。送走客人后，他疲惫地瘫坐在椅子上，看着角落里头缓缓起身的李果，眼神复杂。
“真是块木头。”鬼手张嘟囔了一句，语气中满是遗憾。
李果站起身，拍了拍衣袍上的灰，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平静道：“大师，既然活干完了，我们走吧。”
鬼手张收拾了一下行囊，也就是几个储物袋，随后锁好店门。
站在街口，鬼手张望着茫茫天际，叹道：“青山城远在数万里之外，咱们便是御器飞行，怕是也得月余。早知便不接你这委托了。”
“大师只管随我来。”
李果并未解释，带着鬼手张穿过几条街道，径直停在了一座宏伟的楼阁前。
金字招牌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万宝阁。
鬼手张脚步一顿，脸色微变：“万宝阁？你是想……”
“借道传送阵。”李果踏上台阶。
鬼手张一把拉住李果的袖子，压低声音急道：“你疯了？那传送阵开启一次便是几百灵石！而且非万宝阁贵宾不得使用。老夫虽有些积蓄，但也经不起这般挥霍！若是为了赶路把老本都搭进去，这生意不做也罢！”
鬼手张深知灵石来之不易，对这种奢侈的行为有着本能的抗拒。
李果反手轻轻拂开鬼手张的手，语气淡然：“我是贵宾。费用我出。”
鬼手张张了张嘴，看着李果那理所当然的样子，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这才几年不见，这小子不仅修为到了筑基，灵石财力更是成谜，开软玉金精，坐传送阵，简直跟喝水吃饭一样。
这究竟得了什么天大的机缘？
鬼手张喉咙滚动了一下，最终还是随李果走进了万宝阁。
……
青山城，万宝阁。
随着传送阵的光芒敛去，李果带着面色苍白、显然有些晕阵的鬼手张走了出来。
刚一现身，一名身姿绰约的女执事便迎了上来。
“李前辈，您回来了。”
女执事正是之前一直接待李果的那位，她脸上挂着职业而热情的笑容，“此行可还顺利？”
“尚可。”李果微微颔首，没有废话，直接问道：“我有一事相询。这青山坊市内，哪家炼器铺拥有紫极地心火？”
女执事闻言微微一怔，显然这触及到了她的盲区。但她反应极快，立刻道：“前辈稍候，我这就去查。”
片刻后，女执事去而复返，告诉他结果：“前辈，查到了。坊市东区有一家，名为天工阁，据说引了地肺深处的紫极地心火。”
“多谢。”
李果随即带着鬼手张直奔东区。
天工阁气势恢宏，整座建筑仿佛由赤铜浇筑，散发着灼热的气息。
李果二人刚踏入大堂，一名炼气期的伙计便迎了上来。
“二位前辈，可是要定制法器？本店有三位资深炼器大师坐镇……”
李果抬手打断了他，释放出一丝筑基期的威压。
“我要租用贵店的地火室炼器，需要多少灵石一日？”
伙计脸色一白，被这股威压逼得退了半步，但他还是硬着头皮赔笑道：“这……前辈恕罪，本店的地火室向来不对外租借，这是掌柜定下的规矩……”
“去叫你们掌柜出来。”李果冷冷道，“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筑基修士的意志，不是一个炼气伙计能违抗的。伙计不敢多言，连忙跑向后堂。
不一会儿，一名大腹便便、有着筑基初期修为的中年掌柜走了出来。
他上下打量了李果一眼，脸上堆起笑容道：“在下姓钱，天工阁掌柜。听闻道友想租用地火室？”
“正是。”李果开门见山，“我要用紫极地心火，价格你说。”
钱掌柜目光转动，视线落在了李果身后的鬼手张身上。
“道友是炼器师？”钱掌柜问道。
“他是。”李果指了指鬼手张道。
钱掌柜眉头瞬间皱了起来，原本热情的笑容也淡了几分。
“道友，这恐怕不合规矩。”
钱掌柜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若是道友自己租借地火室炼制也就罢了。可道友自带炼器师上门，这算怎么回事？”
“不如这样吧，道友需要炼制什么，不妨将材料交出，本店有数位炼器大师，技艺精湛，定能让道友满意，价格也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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