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傍晚，钱小宝来到了郑小军家。
他没有直接进院子，而是在门口咳嗽了几声。这是他们以前约定的暗号。
郑小军开门，看到钱小宝手里提着个布袋子。
“小军哥，俺带了点菜，咱们一起吃点？”
“进来吧。”
钱小宝进了屋，把布袋子放在桌上。里面有一只烧鸡、两瓶啤酒，还有一包花生米。
“小军哥，县城那边的事，怎么样了？”钱小宝一边摆菜一边问。
郑小军故意停顿了一下，然后说：“联系上了。”
“真的？”钱小宝的眼睛亮了，“刘三儿怎么说？”
“他不能直接见面，但是让他老婆转话了。”郑小军撕下一条鸡腿，慢慢嚼着，“你真的想做运输生意？”
“当然啊。”钱小宝急忙说，“他老婆都说什么了？”
郑小军看着钱小宝急切的神情，心里冷笑。这小子，演戏演得倒挺像。
“她说这行不好做。”郑小军故意皱眉，“银行现在管得很严，一般人根本插不进去。”
钱小宝的脸色有些失望：“那……还有别的办法吗？”
“有。”郑小军喝了口啤酒，“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风险很大。”郑小军压低声音，“刘三儿的意思是，如果真想在这行里挣钱，就不能按正常路子走。”
钱小宝的眼神变了，变得专注而贪婪。
“什么意思？”
“你懂的。”郑小军神秘地一笑，“刘三儿说，他就是因为太老实了，才会栽。如果当初胆子大一点，手脚利索一点，现在早就发财了。”
钱小宝兴奋了：“他有具体的想法吗？”
“有。”郑小军放下酒瓶，“但他说，这种事不能在外面谈。得找个绝对安全的地方。”
“什么地方？”
郑小军想了想：“村后头的乱坟岗怎么样？那里晚上没人去，而且空旷，有人来老远就能看见。”
钱小宝愣了一下。他没想到郑小军会主动提到乱坟岗。
“小军哥，那地方……会不会不太吉利？”
“怕什么？”郑小军看着他，“你不是说要做大事吗？做大事的人，还怕这些？”
钱小宝咬了咬牙：“行，就那里。什么时候？”
“明天晚上。”郑小军说，“俺先去踩个点，你后来。记住，带上工具。”
“什么工具？”
“铁锹啊。”郑小军理所当然地说，“万一需要挖个坑埋点什么东西呢？”
钱小宝的心跳加快了。郑小军提到“挖坑”，是巧合，还是……
“小军哥，你说的挖坑，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郑小军摆摆手，“就是以防万一。做这种事，总得有个藏东西的地方吧？”
钱小-宝松了口气。看起来郑小军确实不知道那个秘密。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钱小宝就走了。
郑小军送他到门口，看着他消失在夜色中，脸上的伪装瞬间消失了。
明天晚上，就是摊牌的时候了。
第二天，郑小军早早来到了乱坟岗。
这里在村子的最东头，是个小山包。山包上稀稀拉拉地立着几十个坟头，大多数都没有墓碑。村里的穷人死了，都埋在这里。
郑小军找到了那个熟悉的坟包。三年过去了，坟包已经塌了一些，上面长满了荒草。
他蹲下身，仔细查看周围的土。土很硬，看起来没有被动过的痕迹。
看来钱小宝确实没有自己来挖过。
郑小军没有马上动手。他要等钱小宝来，当着他的面把钱挖出来。这样既能看到钱小宝的真实反应，又能掌握主动权。
天色逐渐暗下来，远处传来钱小宝的脚步声。
“小军哥？”
“这儿呢。”
钱小宝走过来，手里确实拎着一把铁锹。
“刘三儿的朋友呢？”钱小宝四下张望。
“他不来了。”郑小军说，“太危险。他只是让俺转达一些信息。”
“什么信息？”
郑小军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土。
“小宝，咱们是朋友，我就直说了。”他看着钱小宝，“你真的想抢银行？”
钱小宝心里一惊：“小军哥，你这话什么意思？”
“刘三儿的朋友说了，抢银行是死路一条。现在的银行，防范措施太严密了。除非是专业团伙，一般人根本搞不定。”
钱小宝的脸色变了：“那……那怎么办？”
“但是呢，”郑小军话锋一转，“他们提供了另一个思路。”
“什么思路？”
郑小军指了指脚下的坟包：“与其去抢银行，不如挖现成的。”
钱小宝愣住了：“什么意思？”
“小宝，你别装了。”郑小军直视着他，“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钱小宝的脸在月光下显得苍白：“小军哥，俺真的不懂……”
“你爹埋的那箱子钱，就在这里。”郑小军一字一句地说，“是不是？”
钱小宝沉默了很久，然后苦笑了一声。
“小军哥，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从一开始就知道。”郑小军撒了个谎，“你以为我真的相信你要做什么运输生意？”
钱小宝看着他，眼神复杂：“那你为什么要配合我演这出戏？”
“因为我也需要钱。”郑小军说得很坦率，“我现在一无所有，这笔钱对俺来说，就是救命稻草。”
“那咱们……”
“一人一半。”郑小军说，“这是我的条件。”
钱小宝犹豫了一下，然后点头：“行。”
他拿起铁锹，开始挖土。
郑小军站在一边看着。钱小宝挖得很急，汗水很快就湿透了衣服。
挖了半个多小时，铁锹碰到了什么硬东西。
“找到了！”钱小宝兴奋地说。
两人一起把土清理掉，露出了一个铁皮箱子。箱子不大，但是很沉。
钱小宝把箱子抱起来，放在地面上。箱子上有个铁锁，已经锈得厉害。
“怎么打开？”钱小宝问。
“砸开。”郑小军说。
钱小宝举起铁锹，用力砸向铁锁。几下之后，锁头断了。
钱小宝颤抖着手打开箱盖。
箱子里，整整齐齐地摆着一沓沓人民币。在月光下，那些钱泛着幽绿的光。
“天哪……”钱小宝的声音都颤抖了，“这么多……”
郑小军也被震惊了。箱子里的钱，比他想象的要多得多。粗略估计，至少有十万块。
在1996年，十万块是个天文数字。
“小宝，”郑小军努力保持冷静，“咱们说好了，一人一半。”
“当然，当然。”钱小宝的眼睛发亮，“小军哥，有了这笔钱，咱们都能过好日子了。”
但是郑小军注意到，钱小宝的手一直放在铁锹上。
“小宝，把钱分了吧。”郑小军说。
“好。”钱小宝开始数钱。
但是数着数着，他的动作慢了下来。
“小军哥，”钱小宝突然说，“我有个想法。”
“什么想法？”
“这钱，要不……咱们先不分？”
郑小军警觉起来：“为什么？”
“你想啊，”钱小宝放下钱，“咱们俩个人拿着这么多现金，太显眼了。不如先放在一个人那里，等风头过了再分。”
“放在谁那里？”
“我家。”钱小宝说，“我家现在没人，比较安全。”
郑小军冷笑：“小宝，你把俺当傻子？”
“小军哥，你别多想……”
“俺不多想。”郑小军打断他，“现在就分，一人一半。”
钱小宝的脸色变了。
“小军哥，你不信任俺？”
“对，我不信任你。”郑小军毫不客气地说，“就像你从来没信任过我一样。”
两人对视着，空气中充满了紧张的气氛。
突然，钱小宝抓起了铁锹。
“小军哥，对不起了。”
铁锹向郑小军的头部砸去。
郑小军早有防备，一个侧身躲开了。
“小宝，你疯了？”
“我没疯。”钱小宝举着铁锹，眼神变得狠毒，“这钱是俺爹的，凭什么分给你？”
“因为是我挖出来的！”郑小军也火了，“没有我，你永远找不到这个地方！”
“那又怎么样？”钱小宝冷笑，“现在钱已经找到了，我还需要你吗？”
说着，他又挥舞铁锹攻击郑小军。
郑小军边躲边骂：“钱小宝，你个白眼狼！”
“我是白眼狼？”钱小宝狞笑，“小军哥，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想法？你不是也想独吞这笔钱吗？”
两人扭打在一起。钱小宝有武器，但郑小军力气更大，而且在监狱里练过打架。
很快，郑小军就占了上风。他一把夺过铁锹，反手就给了钱小宝一下。
钱小宝倒在地上，额头流血了。
“小宝，我不想杀你。”郑小军喘着粗气，“但你别逼我。”
钱小宝捂着额头，眼神怨毒地看着他。
“小军哥，你以为你赢了？”他惨笑，“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拉你一起干这件事吗？”
“为什么？”
说完远处传来了汽车的引擎声。
而且声音越来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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