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被吴家二老接进家门,刘美玲便迅速进入了“儿媳妇”的角色。她每天天不亮就起床,把院子扫得干干净净,早饭准时端到桌上。吴母年纪大了,有些腰腿疼的老毛病,刘美玲就学着给她捶背揉腿,一口一个“妈”叫得比亲闺女还甜。吴卫国爱抽旱烟,她就细心地把烟叶子给他卷好,放在他最顺手的地方。
村里的妇人们起初还抱着看热闹的心态,不时地来吴家串门,明着是看孩子,实则是想打探虚实。
“哎呀,老吴家的,你可真有福气。”段玉莲看着正给小建喂饭的刘美玲,满眼羡慕,“这媳妇,比多少亲生的都强。”
“可不是嘛。”吴母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花,她抱着孙子,觉得这辈子都值了,“美玲是个好孩子,就是命苦了点。”
刘美玲听着,眼圈就红了,她低下头,哽咽着声音说:“妈,只要能陪着您和小建,我吃再多苦都愿意。”
“看看,多懂事的孩子。”
“老虎不在家,她一个女人拉扯孩子,确实不容易。”
“等老虎回来了,可得好好对人家。”
舆论的风向,就这样在刘美玲精心的经营下,悄然转变。她不再是那个来路不明的“野女人”,而成了全村同情的“未过门的媳妇”。
然而,在这片看似和谐的景象之外,有两双眼睛,始终带着冰冷的审视。
一双是赵铁蛋的。
他几乎每天都能看到刘美玲抱着孩子在村里走动,看到她和村妇们说说笑笑,看到她把吴家二老哄得眉开眼笑。她表现得越是完美无缺,赵铁蛋心里的怀疑就越深。
太刻意了。
一个真正吃苦受累的单身母亲,眼神里应该有疲惫和沧桑,而不是像刘美玲这样,时刻都保持着惹人怜爱的柔弱。她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都像提前排练过一样。
这天下午,赵铁蛋在村口碰到正在洗衣服的刘美玲。小建就在旁边玩泥巴。
“铁蛋哥。”刘美玲看到他,主动笑着打了声招呼。
赵铁蛋点了点头,没说话。
“铁蛋哥,你是不是……对我有误会?”刘美玲停下手里的活,小心翼翼地问,“我知道,我这么突然地来,让你和村里人都觉得奇怪。但是,我说的都是真的。”
“是真是假,我说了不算。”赵铁蛋的语气很平淡,“等老虎回来,他说了才算。”
“我知道。”刘美玲低下头,声音里带了哭腔,“可是老虎他……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我一个女人家,在村里无依无靠,要是连你这个老虎最好的兄弟都不信我,我……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肩膀微微抽动,看起来可怜极了。
如果是别的男人,看到这副梨花带雨的样子,恐怕早就心软了。
但赵铁蛋只是冷冷地看着她,眼神没有丝毫波澜。
“收起你这套吧。”他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像冰锥一样刺人,“在我面前,演戏没用。”
刘美玲的哭声戛然而止,她猛地抬起头,震惊地看着赵铁蛋。
“你……你说什么?”
“我说,”赵铁蛋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她的脸,“你这种博取同情的手段,对吴叔吴婶可能有用,对我也许没用。吴老虎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清楚。他要真有儿子,就算天塌下来,他也会自己扛着,绝不会让你一个女人带着孩子来抛头露面。”
说完,他转身就走。
刘美玲愣在原地,手脚冰凉。这个赵铁蛋,远比她想象的要难对付。
另一双眼睛,则属于苏文清。
自从刘美玲住进吴家,苏文清就陷入了巨大的痛苦和煎熬之中。
他不敢去吴家,甚至不敢走那条路。每次远远地看到吴家的院子,看到刘美玲抱着那个孩子,他就心疼得无法呼吸。
他开始怀疑一切。
原来,他什么都不是。
在吴老虎的世界里,早就有一个女人,一个儿子,一个完整的“家”。而他苏文清,不过是他无聊时的消遣,一个无足轻重的过客。
这种认知,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屈辱和痛苦。
这天,他放学回家,在村口的小路上,迎面撞上了抱着小建的刘美玲。
他想躲,已经来不及了。
“文清。”刘美玲叫住了他,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
苏文清只能停下脚步,僵硬地点了点头。
刘美玲走近了些,将怀里的孩子往前送了送,笑着说,“小建,快看,这是叔叔。以后啊,你得叫文清叔叔。”
苏文清看着那张酷似吴老虎的小脸,那双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正好奇地盯着他。
“……你好。”他对着孩子,干巴巴地说了一句。
“文清,我知道你和老虎关系好。”刘美玲的语气变得亲近起来,像是在说体己话,“老虎以前的事,我知道一些。你别误会,我不是来跟你抢什么。我们女人家,求的不过是个安稳。现在老虎不在,我只希望小建能平平安安地长大。”
她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在苏文清的伤口上撒盐。
什么叫“不是来跟你抢什么”?
这话,已经将他摆在了不堪位置上!
“我……我还有事,先走了。”他几乎是落荒而逃。
他第一次对吴老虎产生了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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