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清俞到季颜颜家时，季颜颜已经把她那间布置得充满少女心的卧室变成了临时“战备指挥部”，床上、椅子上摊满了各式各样的衣裙。
“清清！你可算来了！”季颜颜一把将方清俞拉进来，关上门，“快，帮我看看，这件小香风的连衣裙怎么样？是不是显得比较端庄？还是这条有点复古的波点裙更活泼？”
方清俞看着满屋子的衣服，忍不住笑了：“不是啊颜颜，你不用这么隆重啦，就是大家聚一聚吃个饭。”
“那怎么行！”季颜颜叉腰，“这可是给陈江漓补过生日！而且……说不定陆越清也来呢！”说到后面，她的声音小了下去，脸颊微红。
真的是说不定吗？
季颜颜：“闭嘴！”
“哦~原来如此！主角是后者对吧？我早说你俩有情况吧~”方清俞揶揄地眨眨眼，“那确实要好好打扮！我觉得那条雾蓝色的衬衫裙不错，衬你肤色，又不会太夸张。”
“哎呀~这条是吗？我试试！”季颜颜立刻拿起裙子冲进浴室换装。
趁着这个空隙，方清俞在床边坐下，从随身的小包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个深蓝色的丝绒小袋子。
她轻轻将里面的东西倒出来，放在掌心。
那是一块圆形的小吊坠，玉石质地，色泽是极为温润通透的翠绿色，在室内灯光下流转着柔和的光泽，仿佛一汪凝固的春水。
玉石被打磨得圆润光滑，触手生温。
最特别的是，在玉石的背面，用极其精细的刻工，浅浅地刻上了一个小小的“俞”字，字体清秀，若不仔细看几乎难以察觉。
这是她前段时间，特意去了趟郊外香火很盛的菱中山，诚心求来的。
山上的老师傅说，这种翠玉圆润无瑕，最是养人护主。
她记得奶奶以前说过，玉能通灵，尤其这种诚心求来、刻了名的，最能保佩戴者平安顺遂。
她知道陈江漓什么都不缺，昂贵的礼物对他而言或许只是寻常。
她只希望，这块带着她虔诚祈愿和私心（刻了她名字里的一个字）的小小玉石，能代替她，默默地守护他，岁岁平安。
“哇！清清，这是什么？好漂亮！”季颜颜换好裙子出来，一眼就看到了方清俞手中的吊坠，立刻凑了过来。
方清俞有些不好意思地握紧了手：“是……给陈江漓的生日礼物。”
季颜颜眼尖，注意到了那个小小的“俞”字，顿时露出“我懂了我懂了”的暧昧笑容：“哦~~~刻了名字啊！定情信物？”
“什么定情信物！别瞎说！”方清俞脸一红，赶紧把吊坠放回丝绒袋里，“就是……就是保平安的普通礼物。”
“普通礼物会刻自己名字？”季颜颜才不信，但她没有再追问，转而拉起方清俞，“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你快看看我这身怎么样？对了，你自己呢？你晚上穿什么？不会就身上这套吧？”她打量着方清俞简单的t恤牛仔裤。
方清俞这才想起自己光顾着给季颜颜参谋，还没想好自己穿什么。
“我……我带了条裙子。”她从背包里拿出一条叠好的裙子，是条米白色的及膝连衣裙，款式简洁大方，领口有一点小巧的蕾丝点缀，不会过于朴素，也不会太过张扬。
“这条好！”季颜颜点头，“清新又温柔，很适合你！快去我浴室换上看看！”
等方清俞换好裙子出来，季颜颜围着她转了一圈，连连称赞：“好看好看！我们清清稍微打扮一下就是仙女下凡！陈江漓那家伙真是有福气！”
两人又讨论了一会儿配什么鞋子包包，最后季颜颜还非要给方清俞卷个头发，化个淡妆。
小小的卧室里充满了女孩子间的笑闹声和淡淡的化妆品香气。
与季颜颜家充满兴奋讨论的“战备指挥部”不同，陈江漓这边则是另一种画风的“不耐烦等候区”。
~
他靠在陈藜枳房间的门框上，双手插在居家裤的口袋里，脸上写满了“快点，我耐心有限”的表情。
房间里，陈藜枳正对着穿衣镜，第N次更换着身上的行头。
“哥，这件黑色小礼服怎么样？是不是特别酷特别有气场？”陈藜枳转了个圈，裙子扬起一个小小的弧度。
陈江漓撩起眼皮瞥了一眼，语气平平：“你今晚是去参加葬礼还是去炸街？”
“……”陈藜枳被噎住，气鼓鼓地瞪了他一眼，转身又钻进衣帽间。
悉悉索索一阵后，换了一条嫩黄色的蓬蓬裙出来，试图营造甜美风：“那这件呢？够不够可爱？”
“像个行走的柠檬挞。”陈江漓依旧没什么表情，但毒舌点评准时送达。
“陈江漓！”陈藜枳跺脚，“你能不能给点建设性意见！我是你亲妹妹！今晚可是你和我的生日聚会！”
陈江漓叹了口气，像是终于耗尽了最后一点耐心，直起身，走进房间，在那堆被陈藜枳扔得到处都是的衣服里扫视了一圈。
他的目光掠过那些过于夸张或过于甜腻的款式，最终定格在一条被压在下面的、烟粉色的及膝连衣裙上。
款式简洁，剪裁利落，腰间有一条同色系的细带可以勾勒腰线。
他弯腰，用两根手指把那件裙子拎起来，丢给陈藜枳：“穿这个。”
陈藜枳接过裙子，看了看，撇撇嘴：“这个啊……是不是有点太简单了？不够隆重吧？”
“你是去吃饭，不是去走秀。”陈江漓重新靠回门框，语气带着点不容置疑，“颜色衬你，款式大方，不容易出错。”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声音低了些，几乎像是自言自语，却又足够让她听清，“……而且，看起来比较像我妹妹。”
不是那种刻意扮成熟或装可爱的模样，就是干干净净、清清爽爽，带着点这个年纪该有的朝气和恰如其分的精致。
这就是陈江漓式的体贴——他不会直接说“你这样穿很好看”，但他会用他的方式，在你不着边际的尝试中，精准地挑出最适合你的那一件，并且给出一个让你无法反驳的、近乎客观的理由。
陈藜枳愣了一下，看着手里的裙子，又看了看她哥虽然不耐烦却依旧等在这里的背影，心里那点小抱怨忽然就散了。
她哼了一声，但嘴角忍不住翘起：“行吧，听你的。反正你眼光勉强还行。”
她拿着裙子去换，这次没有再换来换去。
出来时，烟粉色的裙子果然很衬她，显得肤色白皙，气质活泼又不失乖巧。
她对着镜子照了照，难得没有挑剔。
“还行。”陈江漓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给出了一个在他这里算是高评价的词，“鞋子别穿太高，晚上可能会走点路。”
“知道啦知道啦！”陈藜枳摆摆手，开始翻找搭配的鞋子和包包，嘴里嘀嘀咕咕，“明明就是关心人，非要摆出一副臭脸……真是别扭……”
陈江漓假装没听见，转身离开了她的房间，丢下一句：“七点出发，别磨蹭。”
回到自己房间，他脸上那点不耐烦的神色才慢慢褪去。
对于这个只比他晚出生几分钟的妹妹，他其实远比表现出来的要在意。
只是他的关心，总是包裹在毒舌和看似随意的举动里，就像他挑的那条裙子一样，看似简单直接，实则考量周全。
这就是他们兄妹之间，别扭又不失温暖的相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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