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的微光驱散了夜的寒意,却驱不散林凡胃里那团灼烧的空虚。饥饿感取代了寒冷,成为最迫切的生存威胁。昨夜那点芦苇根提供的能量早已消耗殆尽,他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胃壁摩擦时带来的微弱痉挛。
火堆只剩下一堆温热的灰烬,几缕青烟顽强地袅袅升起。他小心翼翼地用燧石和铁片重新引燃一些昨晚预留的、最干燥的芦苇绒,添加细柴,让火焰再次跳动起来。维持火种,是昨夜他给自己定下的最高优先级任务之一。
他现在核心体温暂时稳定,体内水分虽然仍需补充,但暂时没有脱水的风险。当前最主要的问题就是--能量严重匮乏,亟待获取食物。
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冻得发僵的四肢,环顾四周。晨光下的河岸更加清晰,也更显荒凉。浑浊的河水缓缓流淌,对岸的枯树林静悄悄的,昨日的散兵早已不见踪影。
食物在哪里?
他再次审视这片区域,目光如同扫描仪,评估着一切可能性。
河里虽然有鱼类或者水生生物,但是水流湍急且浑浊,水下情况可见度为零。同时他现在体力消耗巨大,既没有合适的工具也没有可以作为饵料的食材,能够获取足够食物的概率极低,无法满足自己当前的需要。
而周边的植物大多是不知名的野草和芦苇,他记得有些芦苇根可以食用,但昨天挖掘的经验告诉他,获取难度大,并且热量低。他现在最需要的是淀粉或蛋白质。可以在最后没有选择的情况下作为保底。
而陆生的小动物是他最优先的方向。他仔细观察泥地,寻找足迹、粪便、啃噬痕迹。很快,他在一片稍微干燥的土坡旁,发现了几处细小的、类似爪印的痕迹,以及一些散落的、被啃过的植物茎秆。
希望燃起,但如何捕捉?他没有弓箭,没有陷阱,甚至没有一条绳子。
一个念头闪过——最原始的陷阱:套索?或者重物压杀?
他选择尝试制作一个简单的“罗网”或“压板”陷阱。利用重物和触发机关。
他找到一块扁平、重量适中的石板。然后选择一根有韧性的枯枝,费力地用石片将其修整成弓形。接着,他用石片切割下那些最具韧性的枯草,搓捻成一股细绳——过程极其繁琐,手指很快被粗糙的草茎磨得通红,但他强迫自己继续。精益生产?不,这是生存手工业,每一步都在与低效率和材料的劣质性做斗争。
他花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得到一段勉强可用的、约一臂长的草绳。他将草绳一端系在弓形树枝的两端,做成一个简易的弹弓状结构,另一端设置一个脆弱的触发机关(一小段轻轻搭放的枯枝),下方放着一点昨晚剩下的、味道最浓郁的芦苇根碎屑作为诱饵。最后,将那块石板小心翼翼地架在触发机关上。
一个简陋得可笑的压板陷阱完成了。他知道成功率渺茫——诱饵吸引力不足,机关灵敏度存疑,石板重量可能不够。
但他必须尝试。他需要蛋白质。
在等待陷阱生效(或许永远不会生效)的同时,他没有停下。他继续沿着河岸移动,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泥地和水边。
忽然,他在一片浅水的淤泥里,看到了几个微小的气泡冒出。
他心中一动,蹲下身,用石片小心翼翼地挖掘。很快,几个深色的、硬壳的东西露了出来——河蚌!
希望大增!他仔细搜寻这片区域,又找到了七八个大小不一的河蚌。他决定带回营地处理。
返回的路上,他检查那个陷阱。毫无动静。他甚至怀疑是否有生物靠近过。
他没有气馁,至少还有河蚌。回到火堆旁后,他环顾四周,仔细挑选了一块边缘较薄的石片。这块石片表面光滑,没有明显的裂痕或瑕疵,看起来非常适合用来烤制河蚌。
他小心翼翼地将石片拿起,感受着它的重量和质地。然后,他轻轻地将石片架在火堆之上,确保它能够平稳地放置。
接下来,他开始准备河蚌。他从附近的河边捡来了一些新鲜的河蚌,这些河蚌外壳紧闭,看起来还很鲜活。
他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开始烤制河蚌。他用一根树枝轻轻地拨动着河蚌,让它们均匀地受热。随着时间的推移,河蚌的蚌肉逐渐变得金黄,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他不时地翻动着河蚌,确保它们每一面都能烤到。渐渐地,河蚌的蚌肉变得更加紧实,表面也出现了一些细小的焦斑,这让它们的口感更加香脆可口。
终于,他吹了吹气,小心翼翼地将第一块烤得焦黄的蚌肉放入口中。口感坚韧,带着浓郁的土腥味和一丝苦味,并不美味。但对他而言,这无疑是世界上最珍贵的佳肴。他细细地、几乎是虔诚地咀嚼着,感受着热量和蛋白质流入胃中,驱散那令人恐慌的虚弱感。
吃完所有蚌肉,虽然远未吃饱,但那股要命的灼烧感终于缓解了。他感到一丝久违的力气回到了身体里。
他重新将注意力投向那个无效的陷阱。失败是数据来源。他拆解了陷阱,观察着机关和诱饵。
他需要更好的诱饵。他看向那些河蚌的内脏和碎壳……或许可以用这些腥气更重的东西?
他收集起废弃的蚌内脏,将它们放置在陷阱诱饵的位置。然后,他改进了机关,使用更细更脆的植物茎秆作为触发点。最后,他找到了一块更厚实的石板。
重新布置好陷阱后,他退到远处,耐心等待。这一次,他没有干等,而是开始用石片切削一根粗壮的芦苇杆,试图将其一端削尖,制作一支最原始的长矛或探路杖。
时间缓慢流逝。就在他几乎又要放弃时,陷阱方向传来“啪”的一声轻响,紧接着是细微的、急促的吱吱声!
林凡猛地站起身,心脏狂跳!他快步走过去,看到那块石板确实压了下去,下面似乎有东西在挣扎!
他小心翼翼地掀开石板一角,一只灰褐色、肥硕的田鼠被压在了下面,后腿还在抽搐!陷阱成功了!
巨大的成就感混合着对食物的渴望涌上心头。他迅速用石片结果了它的生命,避免不必要的痛苦。
处理田鼠是下一个挑战。他没有犹豫,用石片熟练地(得益于大学时的动物实验和解剖学知识)剥皮、去除内脏。整个过程冷静得近乎残酷,生存的压力压倒了所有不必要的情绪。他将皮毛和内脏深埋,避免引来其他掠食者。
他将鼠肉同样串起来,放在火上细细烤烤。这一次,散发出的肉香味更加诱人。
当他吃着烤熟的、虽然肉少但滋味远比蚌肉丰腴的田鼠肉时,一种深刻的领悟涌上心头。
在这个世界,知识不再是ppt上的图表和报告里的数据。它是手中的石片如何更有效地切割,是陷阱机关的杠杆比例和灵敏度,是火候的控制避免浪费宝贵的卡路里,是每一步动作的精准和减少浪费。
这是最原始的精益生产,优化的对象不是生产线,而是他自身的生存流程。
他吃完最后一丝肉,仔细舔了舔手指。太阳已经升高,温度有所回升。
他需要移动了。这条河岸提供了最初的水源和食物,但缺乏遮蔽,且可能再次遇到危险。
他整理着寥寥无几的“资产”:石片、燧石铁片、未用完的草绳、那根削尖的芦苇杆长矛。
同时,他在做着下一步的规划向上游或下游移动,寻找更安全的庇护所(洞穴、密林),并持续寻找稳定水源和食物源。上游通常指向高地,可能视野更好,水源更干净。
他用泥土彻底熄灭火堆,掩盖所有居住过的痕迹。然后,他拿起芦苇杆长矛,最后看了一眼这片给了他第一顿饭和第一次成功狩猎的河岸。
目光坚定。
他选择了向上游前进,每一步都踩得更加踏实。饥饿暂时退却,但生存的课程,才刚刚开始。他不再是一个纯粹的流亡者,他开始像一个原始的“工程师”,带着他唯一的武器——知识,步履蹒跚地,试图在这片野蛮的土地上,重新规划一条生存的价值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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