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星是被饿醒的。
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火烧火燎的饥饿感,将她从混沌的睡梦中强行拽了出来。她下意识地想抬手揉眼睛,却发现自己的手臂沉重得不听使唤,只能无力地挥动一下。
“咿……呀……”
软糯而无意义的音节从她嘴里发出,把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紧接着,一种湿漉漉的不适感从下身传来——她尿了。
巨大的羞耻感和无力感瞬间淹没了她。想她林薇,堂堂二十一世纪优秀大学生,如今竟连最基本的生理需求都无法控制!
“哎呀,我们小星星醒了?是不是饿了啊?”温柔的女声在耳边响起,是母亲苏婉清。她似乎一直守在旁边,立刻就将林晚星轻柔地抱了起来,熟练地检查了一下襁褓。
“哦,原来是该给我们小星星换片干净的尿布。”苏婉清笑着,动作麻利地开始操作。
林晚星紧闭着眼睛,内心在疯狂呐喊:救命!能不能给我个地缝钻进去!这简直是公开处刑!
然而,身体的舒适感很快取代了心理的尴尬。干爽柔软的布片包裹住她,苏婉清又将她抱起,轻轻拍哄。一种被精心呵护的安全感,让她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
她被迫接受了用尽全身力气吮吸奶瓶的现实(原谅作者实在不好意思给我们的星星安排母乳喂养哈哈哈)。
温热的奶水流入口中,暂时抚平了饥饿的躁动。在生存面前,所有的坚持和羞耻心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填饱肚子,换好尿布,林晚星终于有精力开始仔细观察这个新世界。
她被苏婉清抱在怀里,视线有限,但足以看清这间卧室的全貌(睁眼就看世界啦,度过婴儿刚出生看不清的过程)。
墙壁是斑驳的土黄色,下半截刷着绿色的墙漆,已经有些剥落。窗户是木框的,糊着干净的白色窗户纸,透进朦胧的天光。
家具很少,一张结实的木床,一个带着镜子的衣柜,油漆斑驳,还有一张书桌,上面放着搪瓷缸子,印着鲜红的“为人民服务”字样。
一切都透着浓浓的、只在影视剧里见过的年代感。
“婉清,快看谁来了!”父亲林建军的声音从外间传来,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
帘子掀开,林建军端着个冒着热气的碗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小豆丁——她的大哥林枫和二哥林向阳。
“妈,给你煮了红糖鸡蛋,快趁热吃!”林枫像个小大人似的说道,眼睛却眼巴巴地看着林建军手里的碗。
林建军把碗递给苏婉清,然后搓着手,凑到林晚星面前,那张严肃的脸上努力挤出最和蔼的笑容:“闺女,我是爸爸,叫爸爸……”
林晚星:“……”
她倒是想叫,可惜硬件不允许。
旁边的林向阳吸了吸鼻涕,踮着脚,好奇地伸手想摸她的脸:“妹妹,软软的……”
“别乱摸!”林枫一把拍开弟弟的手,煞有介事,“你手脏,妹妹还小,不能乱摸!”
林向阳瘪瘪嘴,却没哭,只是委屈地看着林晚星。
林晚星心里觉得有些好笑。这两个哥哥,一个故作老成,一个憨傻可爱,倒是挺有意思。
她努力想对这两个新鲜出炉的“保护者”露出个笑容,结果嘴角不受控制地流下一丝晶莹的口水。
“哎呀,妹妹对我笑了!”林向阳立刻忘了委屈,指着她高兴地大叫。
林枫也凑得更近,小脸上满是惊奇:“她真的在笑!妹妹喜欢我们!”
林晚星内心扶额:不,那只是面部神经失控……
苏婉清看着儿女互动,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小口吃着红糖鸡蛋。林建军则坐在床边,目光一会儿看看妻子,一会儿看看女儿,眼里是满满的满足。
就在这时,外间又传来一阵沉稳有力的脚步声。
“星星醒了没?我来看看我大孙女!”
人未到,声先至。爷爷林定国那洪亮的声音自带穿透力,让屋里瞬间安静下来。
林枫和林向阳立刻站直了小身板,喊了声“爷爷”。
林老爷子大步走进来,依旧穿着笔挺的旧军装,风纪扣一丝不苟。他先看了看苏婉清的气色,点点头:“气色好多了,好好休息。”然后目光就精准地锁定在林晚星身上。
他从苏婉清手里接过孩子,动作比昨天熟练了些,但依旧带着十二万分的小心。他抱着林晚星,在屋里慢慢踱步,像是在检阅自己的士兵。
“看看,这眼睛,多亮!像两颗黑葡萄!”老爷子低头端详着,自顾自地点评,“这鼻子,挺!像我!以后肯定是个俊俏姑娘,不像她爸,小时候像个黑猴儿!”
无辜中枪的林建军:“……” 他张了张嘴,没敢反驳。
林晚星被迫与老爷子“深情对视”。近距离看,爷爷脸上的皱纹如同刀刻,眼神锐利,不笑的时候确实很有压迫感。但她能感觉到,抱着她的这双手臂,稳如磐石,传递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他抱着林晚星,走到窗边,指着外面虽然简陋但整洁的院落,声音低沉而有力,仿佛在做一个郑重的宣告:“小星星,你看,这就是咱们家。以后,你就是我林定国的孙女,是咱林家的大宝贝。爷爷不敢说让你大富大贵,但只要有爷爷在,只要有咱林家一口吃的,就绝饿不着你!在这大院里,没人敢给你气受!”
这朴素的、带着军人式直白的承诺,像一股暖流,猝不及防地撞入林晚星的心底。
她看着爷爷坚毅的侧脸,看着旁边父母温柔的目光,看着两个哥哥好奇又保护的眼神,穿越以来所有的惶惑、不安和委屈,似乎都被这股强大的、名为“家”的温暖力量悄然抚平。
或许……来到这里,并不是一件坏事。
接下来的半天,林晚星彻底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团宠”。
母亲苏婉清的怀抱永远温暖柔软;父亲林建军一有空就凑过来,试图教会她喊“爸爸”;大哥林枫会主动给她哼唱跑调的军歌;二哥林向阳则负责在她面前做鬼脸,逗她(自以为)开心。
而爷爷林定国,更是化身“炫孙狂魔”。逢人便说:“老张,我有孙女了!”“李嫂子,我家的小孙女老可爱了,可俊了。”
整个军区大院的人几乎都知道,林家那个三代阳刚的铁血司令,得了个孙女,宝贝得跟眼珠子似的。
林晚星被这种密不透风的宠爱包围着,心里既温暖又有些哭笑不得。她一边努力适应着婴儿的身体,一边像个真正的宝宝一样,吃了睡,睡了吃。
只是在又一次沉入梦乡之前,昨夜那转瞬即逝的、诡异的电子音,如同光影交错的碎片,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
【能量不足……强制休眠……】
冰冷机械的提示……
小小的婴儿咂了咂嘴,蜷缩在温暖的襁褓里,无人知晓,那懵懂纯真的外表下,一个清醒的灵魂正悄然审视着这个看似温暖平和但又动荡的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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