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被系统拦截的“对不起”，像投入无底深渊的石子，连一丝回响都未曾激起。陆寒霆在静澜苑的黑暗中，对着那个红色的感叹号枯坐了整夜，直到晨曦再次透过窗帘的缝隙，将他苍白的脸切割得支离破碎。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道歉无法送达，纠缠令人不齿，就连用事业施压，也只会换来她更冰冷的反击和法律文书。他像一头被拔去了利齿和爪牙的困兽，只能在这华丽的牢笼里，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生命一点点腐烂。
浑浑噩噩中，他又度过了几天。酒精无法再带来真正的麻痹，只能加剧身体的负荷和精神的涣散。他偶尔会打开手机，鬼使神差地再次点开那个对话框，看着那条孤零零的、带着红色感叹号的信息，仿佛那是什么珍贵的遗物。
直到这天下午，在一次习惯性的、毫无意义的查看时，他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
那条原本显示着刺眼红色感叹号的信息下方，状态……竟然变了。
不再是「未送达」。
而是变成了冰冷的两个字——
「已读」。
时间戳显示，就在几分钟前。
轰——！
仿佛一道惊雷在脑海中炸开，陆寒霆几乎是从沙发上弹了起来，心脏在瞬间疯狂擂动，血液冲上头顶，带来一阵剧烈的眩晕。
她看到了！
她看到了他的道歉！
这个认知让他浑身的血液都仿佛沸腾了起来。一丝微弱得几乎不存在的、名为“希望”的火星，在他早已一片死寂的荒原上，骤然闪现。
她是不是……心软了？是不是……终于愿意给他一个眼神了？哪怕只是回一个“滚”字，也好过这彻底的虚无！
他颤抖着手，几乎是屏住呼吸，死死地盯着屏幕，等待着。等待着那个或许会出现的、哪怕只是一个标点符号的回复。
一分钟。
两分钟。
五分钟……
屏幕暗了下去，又被他急切地按亮。
对话框里，依旧只有他那条孤零零的「对不起」，和下面那两个冰冷的字——「已读」。
没有任何回应。
没有“原谅”，没有“收到”，甚至没有一句斥责。
她就只是……看到了。
然后，再无下文。
那丝刚刚燃起的、微弱的火星，在这片死寂的沉默中，迅速熄灭，连一缕青烟都未曾留下，只留下更深的、令人窒息的寒冷。
陆寒霆眼中的光芒，从极致的期待，到难以置信的困惑，最终，一点点地，碎裂成绝望的灰烬。
他明白了。
“已读，不回”。
这比拉黑更残忍，比任何言语的拒绝更决绝。
拉黑，或许还带着情绪，代表着一种激烈的切割。
而“已读不回”，是一种彻底的、居高临下的漠视。
它无声地宣告着：你的存在，你的忏悔，你的痛苦，于我而言，已无足轻重，甚至不值得我耗费一丝一毫的情绪和指尖的力气去回应。
她甚至连恨，都懒得恨他了。
他之于她，已如同路边的石子，看过，便忘了。连弯腰踢开，都觉得多余。
“呵……哈哈……哈哈哈……”陆寒霆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从喉咙深处挤出来，干涩，嘶哑，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悲凉。
他笑着，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涌出，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冰冷的手机屏幕上，模糊了那行“已读”的字样。
他所有的挣扎，所有的痛苦，所有迟来的醒悟和卑微的道歉，在她那里，只换来了两个字的阅读记录。
再无其他。
他缓缓松开手，手机滑落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瘫倒在沙发里，仰头望着装饰华丽却空洞无比的天花板，眼神一片死寂。
「已读，不回」。
这四个字，
成了沈清澜对他，
最终的，
也是唯一的，
判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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