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的一个下午，沈清澜刚结束门诊，正准备去病房查看几位术后患者，却在走廊拐角被陆寒霆的助理拦住了去路。
“沈医生，陆总想和您谈几句。”助理语气恭敬，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他在楼下的咖啡厅等您。”
沈清澜微微蹙眉。她并不想与陆寒霆有工作之外的接触，尤其是那次晚宴邀请被她以手术为由拒绝后，这种私下会面更显得微妙。但考虑到对方是重要病人家属，她还是点了点头：“给我五分钟，我交代一下病房的事情。”
“好的，陆总在‘静谧’包间等您。”
五分钟后，沈清澜推开医院附近那家高端咖啡厅“静谧”包间的门。陆寒霆独自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放着一台合着的笔记本电脑和一杯几乎没动过的黑咖啡。窗外是车水马龙，室内却流淌着舒缓的古典乐，与他周身冷冽的气场形成鲜明对比。
他没有穿正装，一件深灰色的羊绒衫让他看起来少了几分商场的锐利，但那双看向她的眼睛，依旧深邃得让人难以捉摸。
“沈医生，请坐。”他抬手示意对面的位置。
沈清澜在他对面坐下，没有碰侍者随即送上来的柠檬水，直接开口：“陆先生，是陆老先生有什么情况吗？”
“祖父恢复得很好，多谢关心。”陆寒霆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叠放在桌面上，这是一个略带压迫感的谈判姿态，“今天请你来，是想谈一件私事。”
沈清澜的心微微一沉，面上却不露分毫：“我不认为我们之间有什么私事可谈。”
“很快就会有了。”陆寒霆的语气平静无波，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他从身旁的公文包里取出一份不算太厚的文件，推到沈清澜面前。
文件的封面是简洁的白色，没有任何标题，只有右下角印着那个熟悉的银色“L”徽标。
“这是什么？”沈清澜没有去碰。
“一份协议。”陆寒霆直视着她的眼睛，目光坦然而直接，带着一种审视评估的锐利，“一份婚姻协议。”
饶是沈清澜再冷静，听到这几个字，瞳孔也骤然收缩了一下。她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但陆寒霆脸上没有任何开玩笑的神情。
“陆先生，这个玩笑并不好笑。”她的声音冷了下来。
“我从不开玩笑，尤其是在重要的事情上。”陆寒霆的语气依旧平稳，却带着千钧的重量，“我希望你能嫁给我。为期两年。”
他说得如此直白，如此理所当然，仿佛只是在提议一场商业合作。
沈清澜看着他，仿佛想从他眼中看出一丝戏谑或者疯狂，但她只看到了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以及一种近乎冷酷的理性。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理由？”她问，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气和不屑，“因为陆老先生喜欢我？还是你觉得，用一个‘陆太太’的头衔，就能报答所谓的‘救命之恩’？”
“那些都不重要。”陆寒霆轻轻摇头，他的目光像手术刀一样精准地剖析着，“重要的是，我们彼此需要。”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点在协议上：“你需要资源，需要平台，需要有人为你那个宏大的养老梦想扫清障碍，提供土壤。而我……”
他顿了顿，目光深沉地锁住她，“我需要一个像你这样的‘妻子’。背景干净，能力卓越，社会形象正面，能稳定集团因祖父病情可能产生的波动，也能为我即将在银发经济领域的战略布局，提供一个无可指摘的‘理由’和‘旗帜’。”
他的话冰冷而现实，将婚姻彻底剥离了情感的外衣，变成了一场赤裸裸的利益交换。
“这是一场交易，沈医生。”他身体靠回椅背，语气恢复了惯有的掌控感，“协议期内，你需要扮演好‘陆太太’的角色，出席必要的场合，维护陆家的形象。作为回报，我会为你提供你无法想象的资金和资源，帮助你实现‘清澜老年健康管理中心’的构想。协议期满，你可以带着你应得的一切离开，恢复自由。”
他看着她脸上难以掩饰的震惊和抗拒，继续抛出筹码：“协议条款你可以仔细看，我会给你最公平的条件。你甚至可以带着你的律师团队来审核。这无关感情，只是一场各取所需的合作。”
沈清澜放在膝盖上的手不自觉地握紧，指节泛白。她感到一种被冒犯的愤怒，以及一种深切的荒谬感。她的人生，她的婚姻，在他口中竟然变成了一场可以明码标价的生意？
“陆先生，”她几乎是咬着牙开口，“你未免太高看自己，也太低估我了。我不是你商业版图上的一颗棋子，我的婚姻更不是一场可以用来交易的工具！”
“工具？”陆寒霆微微挑眉，似乎并不意外她的反应，“换个角度看，或许是通往你理想国度的最快桥梁。依靠你自己，那个中心需要多少年才能建成？五年？十年？还是永远停留在计划书上？”
他的话像一根针，精准地刺中了沈清澜内心最深处的焦虑和无力感。
“用两年时间，换取一个可能改变数百万老人生活质量的平台，这个交易，在我看来，价值连城。”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你可以救一个、十个、一百个人的生命。但有了这个平台，你或许能影响一个时代。”
沈清澜猛地站起身，椅子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她胸口起伏，眼神冰冷如霜。
“道不同，不相为谋。陆先生，你的‘厚爱’，我承受不起。”她看也没看那份协议，转身就要离开。
“沈医生，”陆寒霆在她身后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她耳中，“不必急着拒绝。协议留给你，你有三天时间考虑。”
沈清澜脚步一顿，没有回头，径直拉开包间的门，快步走了出去。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她却觉得浑身发冷。
直白的邀约，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她原本清晰的人生轨迹上，掀起了滔天巨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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