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千月这才注意到，杨家人身上的镣铐和枷锁不知何时都已除去。
不过这与她无关，她只是冷冷地看着这对母女。
杨心儿踉跄着站起身，捂着发痛的腹部，恶狠狠地盯着慕千月。
声音里满是怨毒：“慕千月，你别得意！来日方长，这一脚我记下了！”
慕千月唇角微扬，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记下便记下，难不成我还怕你报复？”
她向前逼近一步，目光如冰，“不过我劝你掂量清楚，下次再来招惹我，可就不是一脚这么简单了。”
杨心儿被母亲搀扶着，一瘸一拐地走到破庙东侧新寻的落脚处。
定北王妃正坐在铺了软垫的石块上，见状立即起身，眉头微蹙：“心儿这是怎么了？”
“王妃娘娘...”杨心儿未语先泣，小嘴委屈地向下撇着，眼眶瞬间就红了，“方才见这边阳光好些，想替您占处舒服位置歇脚，谁知正巧遇上千月表妹...”
她抽噎着继续道：“我原想与她商量，话还没说两句就惹恼了她。都怪我笨嘴拙舌的，还没来得及赔不是，她就...”
说着突然倒抽一口冷气，像是牵动了伤处，泪珠成串落下，“就被她踹在肚子上，站都站不稳了...”
杨母适时地叹了口气，轻轻拍着女儿的背心：“这孩子实心眼，一心想为王妃分忧，谁知竟遇上这等事。”
定北王妃取出绢帕替杨心儿拭泪，语气温和却带着几分考量：“慕家姑娘性子是烈了些，不过好端端的，怎会突然动手？”
杨心儿泪眼盈盈地抬头：“许是...许是之前有些旧怨。可我今日当真只是为王妃着想，绝无他意...”
说着又哽咽起来，“若是我做得不妥，受这一脚也是该的，只是怕误了王妃休憩...”
定北王妃闻言面色倏沉，手中绢帕被攥得发皱：“好个跋扈的慕家姑娘！流放路上尚且如此猖狂，平日还不知如何刁蛮！”
她心疼地握住杨心儿冰凉的手，指腹轻抚过那些镣铐留下的红痕：“好孩子，难为你这般赤诚待我，竟平白受这等委屈。”
王静舒适时啜泣一声：“王妃莫要动气，原是我们心儿不懂周旋...”
“分明是慕千月欺人太甚！”定北王妃声调陡然扬起，“你们且记住，今日她这一脚，来日我必让她偿还。”
她忽然将杨心儿的手拢进貂绒袖笼里暖着，语气渐转温存：“待到定北城，我定会善待你们。”
杨心儿垂首掩去眼底狂喜，喉间却溢出哽咽：“能侍奉王妃已是天大的福分，怎敢再...”
“傻孩子，”定北王妃指尖托起她下颌，见她泪染胭脂的模样越发怜惜，“你如此诚心待我，我怎么肯看你受委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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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雪在第七日清晨终于显出了疲态。
连日跋涉留下的厚厚银装开始消融，露出底下冻得硬实的黑土和枯草，官道变得泥泞难行。
大猩猩已经被慕千月收进了空间，对外称放归了山林。
队伍拖着沉重的步伐，在一片灰蒙蒙的天地间，终于望见前方几缕歪斜的炊烟。
那是一个很小的村落，依着山势散落着几十户低矮的土坯房，茅草屋顶被积雪压得有些歪斜。
村口立着个半腐的木牌，刻着模糊的“靠山屯”三字。
流放队伍的突然到来，像块石头砸进死水，引得几扇木门吱呀推开缝隙，几双警惕又麻木的眼睛在暗处窥探。
押解的差役与村里耆老交涉片刻，队伍便被引到村尾一处废弃的院落。
院墙塌了半截，几间茅屋看起来摇摇欲坠，但总算能挡去大部分寒风。
众人早已筋疲力尽，立刻蜂拥而入，争抢着能遮风避雨的角落。
慕千月落在最后，目光淡淡扫过院子。
杨家母女早已搀扶着定北王妃，抢先占了一间勉强还算完整的西屋。
杨心儿经过她身边时，下意识缩了一下，随即又挺直背，投来混杂着畏惧与怨毒的一瞥。
慕千月并不在意，她选了东面一间破败的柴房，虽四处漏风，却足够清净。
她推开吱嘎作响的木门，尘土混合着干草的气味扑面而来。
角落里堆着些散乱的柴火，地上铺着厚厚的干草，似乎以前也有人在此歇脚。
这个慕千月也不在乎，反正她们也会睡在自己准备好的帐篷里。
刚简单安置好，便听院中一阵骚动。
她走到门边，透过缝隙看去，是差役引着几个村民抬来一口大锅，锅里是稀薄得能照见人影的野菜糊糊，并抬来一小筐冻得硬邦邦的杂粮饼子。
“就这些了！赶紧分了，明日一早赶路！”差役粗声吆喝着。
人群立刻哄抢起来。
杨母挤在前面，抢到了两块饼子和半碗糊糊。
杨心儿也分得一小碗，她捧着碗，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瞟向慕千月那僻静的柴房方向。
流放路上，自己仰仗着定北王妃虽然得到了不少好处。
但是吃食方面，还是十分的寒酸。
张峰虽然会给王妃宋思燕尽量改善伙食，但也只有王妃独一份而已。
慕千月收回目光，并不去争那点吃食，而且柴房内已是一番温馨景象。
林月娘正蹲在炭炉前，小心地搅动着小锅里咕嘟冒泡的粥。
米香混合着切得细碎的瘦肉香气，在清冷的空气中格外诱人。
“月儿？”林月娘抬头，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手下动作不停，“这粥快好了，是你最喜欢的味道，米粒都熬开了花，肉糜也烂烂的。”
另一边，翠儿正挽着袖子，在一个洗净的大木片上熟练地揉着一小团面。
旁边碗里放着调好味的肉馅，香气扑鼻。
她抬头冲慕千月咧嘴一笑：“小姐，这肉饼一会儿就得！奴婢多放了点您喜欢的椒粉，保准开胃！”
慕千月看着她们，心中无比的满足，无论住在哪里，有人才是家。
她走过去，挨着林月娘坐下：“好香。小姑的手艺越发好了，隔老远就闻到香味。”
林月娘嗔怪地看她一眼，语气却满是慈爱：“这冰天雪地的，能吃点热乎的身子才暖和。”
她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却并无探询之意，只有纯粹的关心，“反正咱们月儿有本事，总能弄来好东西，小姑就负责给你做好，让你吃得舒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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