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恩的手刚离开石板，地面便微微震了一下。他立刻抬手捂住胸口，命石在皮肉下滚烫，像一块烧红的铁。塞琳娜察觉到他的异样，迅速靠近一步，手掌贴上岩壁，指尖轻颤。
空气中有种难以察觉的波动，像是水面上被风吹皱的影子。她低声说：“有人来过，不止一个。”话音未落，维恩左眼突然抽搐，暗金光芒不受控制地闪了两下。
他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嘴里散开。疼痛让他清醒了些。他盯着前方幽深的通道，声音压得极低：“我们被标记了。”话刚说完，脑海里猛地炸开一道沙哑的声音。
“蠢货！”那声音带着怒意，“这不只是门，是容器引路碑！”维恩瞳孔一缩，伊格尼斯从不这样说话。龙魂的气息急促，像是在警告一场即将降临的灾难。
“那些字不是警告，是仪式的一部分。”伊格尼斯继续道，“你每走一步，都在唤醒它。”维恩没停下，反而将“暮影”握得更紧，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那就让它醒。”他说，“我倒要看看，谁才是容器。”塞琳娜听不到龙魂的声音，但她看出维恩的表情变了。他的呼吸变得沉重，步伐却更稳。
两人继续向前。通道逐渐向下倾斜，岩壁上的符文开始密集排列，颜色也由灰白转为暗红。越往深处走，空气越闷，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出口。
维恩能感觉到体内的能量在翻腾。光明与暗黑之力不再平衡，像两条互相撕咬的蛇。他左手扶着墙，右手始终握紧匕首，指缝间渗出的血顺着刀柄滑下。
塞琳娜走在后面半步，右手按在“碎星”剑柄上。她的手臂已经开始发麻，刚才的空间折叠消耗太大。但她不能停下，也不敢喊累。
通道尽头出现三岔口。左边的路被一道石门封死，门上刻着断裂的锁链纹路。中间的通道地面铺着金属板，缝隙里透出微弱蓝光，像是某种禁制仍在运转。
右边的路没有封锁，但空气中弥漫着腐臭味，地面上有几道拖拽的痕迹，已经干涸发黑。远处传来金属靴踩地的声音，间隔均匀，正从上方通风口接近。
维恩蹲下身，用手指蘸了点血，在地面画了个小圈。他闭上眼，双天赋之力缓缓注入。一圈极淡的光波扩散出去，碰到右侧通道时微微扭曲。
“右边没人。”他说，“但有陷阱。”塞琳娜点头，靠在他身边低语：“守军快到了，我们必须动。”维恩站起身，看了眼右侧通道，迈步走了进去。
脚刚落地，脚下石板轻微下沉。维恩立刻抬手示意停下。塞琳娜屏住呼吸，手指扣住剑柄。几秒后，头顶岩层传来一声轻响，像是机关松动。
他们没等下一击。塞琳娜抬起左手，掌心凝聚出一道细长裂隙。空间微微扭曲，两人身影瞬间消失，再出现时已在五米外的拐角处。
她踉跄了一下，扶住墙才没摔倒。右手青筋凸起，皮肤泛出淡淡紫斑。维恩伸手扶她，却被她摇头拒绝。“还能走。”她说，“别管我。”
上方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火把的光透过通风栅栏洒下来，在地上拉出长长的影子。守军穿着制式铠甲，胸前烙着王都徽记，腰间挂着拘灵锁。
为首的士兵举起手，队伍停下。一人弯腰查看地面，指着某处说了句什么。其他人立刻分散，开始检查通道两侧。
维恩和塞琳娜躲在阴影里，一动不动。维恩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每一次跳动都牵动胸口的命石。它还在发热，频率越来越快。
等守军离开后，他们才继续前进。通道越来越窄，岩壁开始渗水，滴答声打乱了原本稳定的节奏。维恩忽然停下，抬头看向头顶。
一滴水落在他脸上，温的。他抹了一把，指尖染上淡红色。抬头看去，岩缝中挂着几缕暗色纤维，像是干涸的血丝。
塞琳娜也看到了。她没说话，只是把手伸进斗篷内侧，摸了摸藏在夹层里的夜影藤残片。那东西已经枯得不能再用。
维恩继续往前走。他的脚步比之前慢，但每一步都踩得极稳。通道两侧的符文变了，不再是封印纹路，而是某种古老的文字。
这些字他不认识，但伊格尼斯认得。龙魂的声音再次响起，比之前更虚弱：“别碰那些字，那是诅咒铭文。”维恩没回答，只是一步步往前走。
走到一半时，他忽然停住。前方岩壁上，一行血色文字浮现出来，像是刚被人刻上去的。字迹歪斜，却清晰可辨：
**双生灵枢者死**
维恩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他抬起手，指尖轻轻抚过每一个笔画。石头冰冷，但那字像是活的一样，触感带着微弱的震颤。
“这次。”他低声说，“轮到我说不。”话音落下，他收回手，往前迈了一步。
塞琳娜跟在他身后，目光扫过那行字。她的手指微微收紧，指甲掐进掌心。通道深处传来新的声响，不是脚步，也不是滴水。
是钟摆的声音。
七秒一次，和之前地脉中的机械节律完全一致。维恩听得清楚，这声音来自更深的地方，就在王都地下核心区域。
他知道那里有什么。伊格尼斯说过，伪神的气息最早就是从王都地底渗出来的。而此刻，那股气息正在增强。
他又往前走了几步。通道开始分层，下方出现阶梯，通向更低的排水隧道。墙壁上的图腾变了，多了几道分支线条。
塞琳娜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是星辉家族旁系的守护印记，和她在洞窟里看到的石柱纹路一模一样。她没说话，只是加快脚步，紧跟维恩。
阶梯尽头是三重隧道交汇处。中央立着一根石柱，表面布满裂痕，顶端插着半截断剑。剑身上刻着模糊的名字，已被腐蚀大半。
维恩走近石柱，伸手握住断剑。一股强烈的共鸣从命石传来，像是在回应某种召唤。他用力一拔，剑纹丝不动。
伊格尼斯忽然发出一声闷哼：“别硬来！这东西是镇压装置！”维恩没松手，反而加了力。肌肉绷紧，伤口再次裂开。
就在他快要拔出的瞬间，整条通道剧烈震动。头顶岩石簌簌掉落，水流从裂缝中涌出。塞琳娜一把拉住他肩膀：“快退！”
维恩甩开她的手，最后一寸剑刃被他拔了出来。断剑离柱的刹那，四周岩壁同时亮起血色符文，连成一片。
钟摆声骤然加快。
维恩握着断剑转身，看到塞琳娜的脸色已经发白。她的右手青斑蔓延到了手腕，呼吸急促。但他顾不上这些。
“走。”他说，“协会在下面。”两人沿着左侧通道奔去。水开始从四面八方渗入，淹没脚踝。
通道尽头有一扇铁门，锈迹斑斑，门缝里透出微弱蓝光。维恩抬脚踹开，门后是一段螺旋阶梯，直通地下更深处。
他回头看了一眼塞琳娜。她点点头，跟着他走下去。阶梯湿滑，每一步都留下带血的脚印。
钟摆声越来越近。
维恩握紧断剑，左手撑着墙保持平衡。他的视线有些模糊，但还在前进。他知道这条路通向哪里。
也知道自己必须走完。
阶梯尽头是一条狭长走廊。墙壁上嵌着古老的灯盏，火焰幽蓝，照出前方一道身影。
那人背对着他们，披着灰色斗篷，手里拿着一本破旧的册子。听到脚步声，缓缓转过身来。
维恩抬起断剑，指向对方。那人没动，只是把册子合上，夹进腋下。
他的脸隐藏在兜帽阴影里，只露出嘴角一丝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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