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浸满工棚时，晚晴才哄睡怀里的晓宇。连日来昼夜颠倒的哺乳，让她眼下积着淡淡的青黑，眼皮重得像坠了铅，刚沾到铺位就差点睡过去。可还没等呼吸匀稳，怀里的小家伙忽然扭动起来，小嘴循着气味胡乱拱着，紧接着发出细碎的哭啼，声音不大，却像根细针，一下戳醒了她的困意。
晚晴猛地撑起身子，动作轻得怕惊醒隔壁铺的工友。工棚里只点着一盏昏黄的马灯，光线勉强勾勒出周围的轮廓，空气中混杂着水泥灰、汗味和淡淡的奶腥气。她借着微光解开衣襟，将晓宇轻轻搂进怀里，小家伙立刻寻到乳头，含住后便急切地吮吸起来，小身子还微微发着颤。
晚晴坐在铺沿上，后背靠着冰冷的工棚立柱，凉意顺着布料渗进来，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她腾出一只手，轻轻拍着晓宇的后背，另一只手拢了拢单薄的外套，尽量遮住裸露的肩头。窗外的风呜呜地刮着，卷起地上的尘土拍打棚顶，工人们的鼾声此起彼伏，粗重的呼吸声与晓宇细微的吮吸声交织在一起，成了寒夜里唯一的声响。
起初还顺利，可没过多久，晓宇不知是呛到了还是不舒服，突然松开乳头哭了起来，小脸憋得通红。晚晴慌了神，连忙把他竖抱起来，一手托着屁股，一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低声哄着：“乖，晓宇乖，娘在呢……”她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疲惫，沙哑得几乎听不清，拍打的动作也有些僵硬，连日的睡眠不足让她连抬手都觉得费力。
好不容易哄得晓宇平静下来，她重新把他抱回怀里，想继续哺乳，可小家伙却像是受了惊，哭闹着不肯再含。晚晴急得额头冒出汗，只好一边哼着不成调的歌谣，一边用手指轻轻摩挲他的小脸蛋、小耳朵，耐心安抚。马灯的火苗忽明忽暗，映着她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面满是焦虑与无措。
不知折腾了多久，晓宇终于再次噙住乳头，安稳地吮吸起来。晚晴松了口气，紧绷的肩膀垮下来，可疲惫却如潮水般涌来，眼皮不住地打架，脑袋也昏昏沉沉的，好几次差点栽倒。她用力掐了掐自己的手心，强迫自己保持清醒——她怕睡着了压到孩子，也怕奶水呛到他。
怀里的小家伙吸得很认真，小嘴巴一鼓一鼓的，温热的气息拂在她的皮肤上。晚晴低头看着他熟睡般的小脸，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鼻梁小巧，嘴唇粉嫩，心里忽然涌起一股柔软的暖意，冲淡了些许疲惫。这是她的孩子，是她和守业在这艰苦工地上最珍贵的牵挂。
可这份暖意没持续多久，胳膊的酸痛、后背的寒凉、眼皮的沉重又一次袭来。她换了个姿势，将晓宇搂得更紧些，尽量让自己和孩子都舒服些，可无论怎么调整，身体的疲惫都挥之不去。她想起白天还要帮着工地洗衣、做饭，补贴家用，夜里又要反复起身哺乳，不由得觉得一阵心酸，眼眶微微发热。
不知过了多久，晓宇终于吃饱了，松开乳头，砸了砸小嘴，沉沉睡去。晚晴小心翼翼地将他放在铺好的小被褥里，掖好边角，又坐在一旁看了许久，确认他呼吸平稳，才轻轻躺下。可刚闭上眼，就仿佛听到晓宇的哭声又响了起来，她猛地睁开眼，却见小家伙睡得正香，原来是自己太过紧张产生的错觉。
窗外的天渐渐泛起鱼肚白，远处传来公鸡的啼鸣，新的一天即将开始。晚晴却毫无睡意，身体的疲惫与心里的牵挂交织在一起，让她辗转难眠。她知道，这样疲惫不堪的夜晚还会有很多，但看着身边熟睡的孩子，她又觉得一切都值得。只要晓宇能健康长大，能陪着她和守业熬过这艰苦的日子，再累她也能扛过去。
寒夜即将过去，工棚里的马灯渐渐黯淡，而晚晴的眼里，却藏着一份为母则刚的坚韧，在疲惫中守护着这一点点温暖与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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