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坛岛的晨雾还没散尽，码头的石板路湿漉漉的，沾着细碎的海草和贝壳。守业正帮着晚晴收拾晾晒的渔网，竹架上的渔网滴着水，在晨光里泛着银亮的光，像撒了一把碎星。
“守业！守业在家吗？”一阵洪亮的喊声从巷口传来，带着海风的咸腥气。
守业直起身，擦了擦额头的汗，应声望去。只见同乡王大壮扛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帆布包，大步流星地走来，脸上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王大壮是海坛岛有名的老水手，常年跑南洋航线，见识广，胆子也大，上次守业跟着他出海，还赚了不少钱。
“大壮哥，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守业笑着迎上去，伸手帮他接过帆布包，“快进屋坐，晚晴刚煮了海蛎粥。”
“不了不了，我还有事要跟你说。”王大壮摆了摆手，眼神里闪着光，“我刚从泉州回来，那边有个大老板，要组织船队去南洋运香料和丝绸，路程远是远了点，但利润起码是平时的三倍！我立刻就想到你了，你手艺好，懂看海象，跟我一起去，咱们兄弟俩再赚一笔！”
守业的心猛地一跳。南洋航线他是知道的，虽然风险高，风浪大，但利润确实可观。上次出海回来，他用赚的钱翻修了家里的石厝，还给晚晴和晓宇买了新衣裳，日子才刚有起色。可一想到要离开家，离开晚晴和晓宇，他的心头又涌上一股犹豫。
“三倍利润？”晚晴端着一碗海蛎粥从屋里出来，听到这话，脚步顿了顿，眼神里也露出一丝惊讶。她将粥碗递给王大壮，轻声问道：“大壮哥，这趟航程要多久？路上安全吗？”
“放心！”王大壮接过粥碗，喝了一大口，抹了抹嘴说道，“船队有五艘船，都是新修的大船，还雇了护卫，安全得很。航程大概四个月，去的时候顺风顺水，回来正好赶上南洋的香料丰收，保管能卖个好价钱！”
他说着，拍了拍守业的肩膀：“守业，你想想，等这趟回来，你就能在岛上开个小铺子，不用再靠捕鱼和修船过日子了，晚晴和晓宇也能跟着你享福。咱们海坛岛的男人，就得出去闯一闯，总守着一亩三分地，能有什么出息？”
守业低头看着自己粗糙的双手，手上布满了老茧和伤疤，那是常年捕鱼、修船留下的印记。他确实想让晚晴和晓宇过上更好的日子，想让晓宇能去私塾读书，不用像他一样，一辈子只能跟大海打交道。可四个月的航程，意味着他要错过晓宇的生日，意味着晚晴要一个人操持家务，还要担心他的安危。
“大壮哥，让我想想。”守业皱着眉，声音有些迟疑，“这事儿太大了，我得跟晚晴商量商量。”
“好！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王大壮爽快地说道，“船队五天后就要出发，你赶紧做决定，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他喝完碗里的粥，将碗递还给晚晴，又叮嘱了守业几句，便急匆匆地离开了，说是还要去约其他同乡。
看着王大壮远去的背影，守业站在原地，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海风拂过，带着渔网的咸腥味，远处的海面上，几艘渔船正缓缓驶离码头，朝着大海深处而去。他知道，出海是海坛岛男人的宿命，也是改变命运的机会，可一想到妻儿，他就迟迟下不了决心。
晚晴走到他身边，轻轻拉了拉他的手：“守业，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要不，你先回屋歇歇，咱们慢慢商量。”
守业点了点头，跟着晚晴走进屋里。晓宇正坐在门槛上，拿着一根小木棍在地上画船，看到守业进来，立刻扑到他怀里：“爹，刚才那个大叔是谁呀？他是不是要带你出海？”
守业抱着儿子柔软的身体，心里一阵酸楚。他摸了摸晓宇的头，勉强笑了笑：“是爹的同乡，他说有个赚钱的好机会。晓宇，你想不想要新玩具，想不想去私塾读书？”
晓宇用力点头：“想！可我更想爹天天陪着我，跟我一起去海边捡贝壳。”
儿子的话像一根针，刺中了守业的心。他紧紧抱着晓宇，眼眶微微发热。出海的诱惑很大，可家庭的牵挂，更让他难以割舍。这趟南洋之行，到底要不要去？他看着窗外的大海，陷入了深深的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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