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书房夜谈
林家的书房，与其说是办公场所，不如说是沈寂的一方小天地。厚重的实木书架直抵天花板，陈列着各类典籍，从现代经济管理到晦涩古籍无所不包。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墨香与沉香混合的气息，静谧而肃穆。沈寂就坐在宽大的书桌后，背后是一面巨大的窗户，窗外夜色渐浓，城市的灯火成为他的背景板。
楚月在管家的引领下走入书房时，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眼前的沈寂，与她之前在任何场合见过的都不同。他仅仅是坐在那里，没有刻意释放任何气势，却仿佛与这整个书房、乃至窗外的夜色融为了一体，一种无形的、深沉的压迫感自然而然地弥漫开来。她精心准备的柔美裙装，在这份绝对的沉静面前，似乎显得有些……徒劳。
“沈先生，冒昧打扰了。”楚月迅速调整好心态，脸上露出得体而不失真诚的微笑，微微颔首。她带来的助理和文件都被留在了楼下，这是她表达诚意的方式——这是一次私人的、高规格的会面。
“楚小姐，请坐。”沈寂抬手示意对面的椅子，目光平静地落在她身上，那眼神深邃如同古井，仿佛能轻易洞穿一切伪装，直视本质。
楚月依言坐下，脊背挺直，双手优雅地交叠在膝上，开门见山：“沈先生，我此次前来，是代表楚家，正式向您和林家，提出全面战略合作的意愿。”
她没有绕圈子，直接取出一份早已准备好的、封面烫金的合作意向书概要，轻轻推到沈寂面前。“这是我们初步拟定的合作框架，楚家愿意在现有合作基础上，开放核心产业的股权，共享全球渠道与最高级别政商资源，并且在利润分配上做出最大让步。我们希望，能够将您在林氏展现的‘卓越管理能力’，应用到楚家的部分核心业务中。”
条件之优厚，足以让任何商业伙伴心动。这几乎是楚家百年来对外合作中，所能拿出的最大诚意，姿态放得极低。
沈寂没有去看那份意向书，他的目光依旧停留在楚月脸上，仿佛在审视着她，以及她背后整个楚家的决心。
“楚家的诚意，我感受到了。”沈寂缓缓开口，声音平稳无波，“但是，合作的基础，在于相互的理解与价值的认同。”
他身体微微前倾，手指在光滑的桌面上轻轻点了点，如同敲打在楚月的心弦上。
“楚氏重工，三号生产线的主轴设计存在先天共振缺陷，虽然通过后期维护勉强压制，但长期来看，是影响其高端产品良品率和设备寿命的顽疾。楚丰投资，去年第三季度秘密投资的‘蔚蓝生物’，其核心技术在知识产权层面存在重大潜在纠纷，风险尚未完全暴露。还有，你们在南美新开拓的矿业渠道，与当地某个隐性武装势力牵扯过深，未来可能成为政策风险的引爆点……”
沈寂语气平淡，如同在陈述一件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他每说出一条，楚月的脸色就白上一分，心中的惊骇如同海啸般翻涌！
这些是楚家内部只有极少数核心成员才知晓的绝密问题！有些甚至是刚刚发现苗头，尚未形成正式报告！他怎么会知道？而且如此清晰，如此精准，仿佛他亲自深入调查过每一个细节！
这不是商业情报能力可以解释的！这更像是一种……全知般的洞察！
楚月感觉自己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她之前所有关于合作条件、谈判策略的预设，在沈寂这轻描淡写的几句话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可笑。楚家自认为的底蕴和筹码，在对方眼中，或许早已是漏洞百出。
她引以为傲的商业素养和镇定，在这一刻几乎崩盘。眼前这个男人，比她想象的还要可怕无数倍。他那深邃的目光，仿佛能看穿楚家百年的基业，看穿她所有的精心准备和内心深处的一丝侥幸。
看着楚月微微收缩的瞳孔和瞬间变化的脸色，沈寂知道，火候差不多了。他重新靠回椅背，恢复了之前的平静。
“合作，可以。”他终于给出了明确的答复。
楚月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希望，但随即又被更大的紧张取代。她知道，重点在后面。
“但合作框架，需由我主导制定。”沈寂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楚家需要按照我的要求，首先完成内部的结构性调整，解决掉这些‘小问题’。之后，才能谈更深度的‘优化’合作。”
这不是商量，而是通知。
楼下的客厅里，林伯渊坐立不安，时不时看一眼楼梯的方向，手中的茶早已凉透。他既期盼着这次合作能达成，为林家带来更广阔的天地，又忍不住担心楚月那个头无论是能力、家世还是今晚特意展现的风情，都太过出众……
“唉，大佬的心思，深似海啊。”他最终只能叹了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书房内，楚月沉默了许久。她带来的优厚条件，对方甚至没有细看。楚家自以为的底蕴和秘密，在对方眼中仿佛透明。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和挫败感攫住了她。但与此同时，一种对绝对力量的敬畏，以及对沈寂那深不可测手段的震撼，也深深地烙印在了她的心底。
她知道，楚家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想要登上这艘即将远航的巨轮，就必须遵守船长的规则。
“我……明白了。”楚月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她站起身，向沈寂微微躬身，“楚家，会等待您的框架。感谢沈先生给予的机会。”
她没有再多言，拿起那份原封不动的意向书概要，转身离开了书房。她的背影依旧挺拔优雅，但脚步却比来时沉重了许多。
今夜，她带来的不仅是楚家的诚意，还有她被彻底击碎的自信，以及对一个超越她理解范畴的存在的全新认知。这场书房夜谈，注定将在她心中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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