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租，就用这些‘气球’来抵吧。”
魔鬼的低语，在佩罗娜的耳边回响，带着一丝玩味
她看着那些曾经属于自己的，代表着阴郁与消沉的幽灵，如今像一群见了蜜糖的苍蝇，欢快地簇拥在那个少女身边，被当成抱枕和解压玩具随意揉捏。
还发出发出满足的“噗噗”声。
一个自己最珍视的“作品”，被改造成了别人的玩物。
一个以消极为毕生追求的艺术家，被告知她的艺术只配抵房租。
这已经不是侮辱了。
这是对她存在意义的践踏。
“哇——！”
佩罗娜再也承受不住，积攒了半辈子的委屈与悲愤，在这一刻如同火山般喷发。
泪水决堤而出。
然而，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她明明悲伤到想死，可身体里那股被强行注入的，暖洋洋的“幸福能量”，却让她控制不住自己的脸部肌肉。
她的脸颊在抽搐，试图拧出一个符合自己心境的悲痛欲绝的形状。
但失败了。
最终，一个比哭还难看的，扭曲的笑容，硬生生地挂在了她泪流满面的脸上。
她一边嚎啕大哭，一边发出了“咯咯咯”的古怪笑声。
哭笑不得。
精神分裂。
“不……不对……”
“我要消极……我要变得更消极才行……”
佩罗娜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开始拼命回忆那些最能带给她力量的，最痛苦的往事。
想起莫利亚大人的惨败。
想起恐怖三桅帆船上同伴们的离散。
想起自己被暴君熊一巴掌拍飞，孤零零地漂流在阴森古堡的恐惧与孤独……
一缕精纯的，熟悉的，让她感到舒适的负面能量，终于从她的灵魂深处艰难地升起。
成了！
只要有这股力量，她就能重新夺回……
滋啦。
那缕负面能量刚一冒头，还没来得及凝聚成型，就被周围空气中那无处不在的，浓郁到令人发指的“正能量”瞬间冲刷、净化、蒸发得一干二净。
连一朵小小的浪花都没能翻起来。
佩罗娜：“……”
绝望。
更让她绝望的还在后面。
那几只正在伊一怀里撒欢的“快乐”，似乎感应到了主人“情绪不稳定”的迹象。
它们友好地、关切地、傻乎乎地，从伊一身边飘了回来。
“噗噗噗~”
它们用自己q弹饱满的身体，亲昵地蹭着佩罗娜的脸颊和手臂。
一股股纯粹的，傻白甜式的“快乐”能量，被强行反向输送回了她的体内。
佩罗娜的大脑，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
悲伤是什么？
痛苦是什么？
好像……不重要了。
好开心啊。
好想原地旋转跳跃闭着眼啊。
“不——！”
佩罗娜用最后一丝理智，再次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哀嚎。
“为什么……为什么我连悲伤的权利都没有了？！”
这声绝望的控诉，响彻沙滩。
然而，没有人理会她。
那几只“快乐”在确认主人“情绪稳定”之后，便觉得有些无聊，晃晃悠悠地飘走了。
它们开始在岛上漫无目的地游荡，寻找新的乐子。
一只，晃晃悠悠地飘到了一株正在打盹的巨大食人花旁边。
它好奇地蹭了蹭食人花那布满利齿的花盘。
下一秒。
食人花猛地张开血盆大口。
但它没有咬下去，反而引吭高歌，唱出了一段花腔高亢，充满欢愉的美声。
另一只，则飘到了地面上。
它看到一队正在哼哧哼哧搬运巨大果实的蚂蚁。
它飘过去，挨个碰了一下。
蚂蚁们立刻丢下了沉重的果实，原地集合，整整齐齐地排成一列，开始大跳热情奔放的康康舞，场面一度十分魔性。
一只路过的岛屿守卫傀儡，也被一只撞了一下。
它原本呆板的面孔瞬间变得柔和，笨拙地用手，比划出了一个爱心的形状。
……
天空之城，藤蔓房间。
艾尼路通过“心网”，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他非但没有丝毫同情，反而感同身受地，打了个冷颤。
他想起了自己刚来的时候，被强迫着用雷电制造“好看的烟花”。
想起自己每次想逃跑，或者产生一点不敬的念头，就会被那股无形的力量瞬间制裁的恐惧。
这个新来的女人，比他当初还要惨。
他只是被物理和精神双重控制。
而这个女人，连情绪的自由都被剥夺了。
“完了，这新人疯了……”
艾尼路抱着膝盖，缩在角落里，低声自语。
“在这个岛上，连摆烂都是一种奢望。”
……
不远处的草坪上。
妮可·罗宾正坐在一张石桌前，她没有去整理那些拓片，而是用“花花果实”的能力，从远处“请”来了一只“快乐”，用几只手臂将它固定在半空，以一种研究新物种的严谨目光审视着。
“有趣……完全由精神能量构成，却被强行扭转了核心属性……”
她低声自语，眼中闪烁着知性的光芒，
“这种转化是不可逆的吗？对本体的精神结构会造成什么样的永久性影响？”
她看向远处那个还在崩溃哭嚎，精神状态极不稳定的佩罗娜，眉头微蹙。
她走到罗修身边。
“罗修。”她低声说。
“她好像快到极限了。”
“从心理学角度看，这种‘快乐’对她来说，是一种酷刑。”
罗修刚把最后一口苹果派喂到伊一嘴里，用餐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自己的手指。
伊一则抱着一只最大的，小口小口地喝着果汁，幸福地眯着眼。
“我知道。”
罗修懒洋洋地靠回躺椅，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
“不过，不把她逼到极限，她怎么会知道‘听话’这两个字，到底该怎么写呢？”
岛上这片由“快乐”引发的轻微混乱，终于让他觉得有些碍眼了。
他站起身，将伊一和她怀里的“抱枕”一起轻轻抱起。
然后，他缓步走向那个还在沙滩上，在哭泣、傻笑和自我怀疑之间反复横跳的佩罗娜。
他脸上的笑意未变，但周围的空气却似乎都凝滞了。
“看来，”
罗修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声音轻快。
“你需要一次印象深刻的‘新员工培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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