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太子府的书房内烛火摇曳，映得陈砚和赵珩的身影格外凝重。白日里强压下的担忧与戾气，在褪去了人前的温和后，终于尽数显露。
“清辞今日在小院又哭了，”赵珩指尖摩挲着案上的茶盏，瓷壁的凉意却驱不散心头的灼痛，“一看到桃花树就失了神，梳子掉在地上都浑然不觉，额头的冷汗浸得鬓发都湿了。”
陈砚站在窗前，望着庭院里沉沉的夜色，背影挺拔却透着难以言说的疲惫。他腰间的佩剑尚未卸下，剑穗上的流苏在夜风中微微晃动，像是在诉说着这一年多来的奔波与隐忍。“她的记忆碎片越来越清晰，可每次触碰都像是在凌迟自己。萧玦死在她面前的那一幕，还有她失踪前的那场混乱，都是她心底最深的刺。”
赵珩放下茶盏，发出一声轻响，打破了书房内的沉寂。“说到底，还是我们没能护住他们。当年雁门关一战，萧玦为了掩护大部队撤退，带着亲兵断后，我们明明就在不远处，却被拓拔野的主力部队牵制，眼睁睁看着他陷入重围。等我们冲破阻碍赶过去时，只看到清辞抱着萧玦的尸体，浑身是血地坐在尸堆里，眼神空洞得像个木偶。”
提到雁门关的惨烈，陈砚的眼眶微微泛红，语气却冷得像冰。“萧玦身中七箭，最后一箭穿透了他的心脏。他临死前还紧紧护着清辞，用身体为她挡住了所有的攻击。拓拔野那个畜生，竟然还让人在一旁嘲讽，说萧玦是个傻子，为了一个女人丢了性命。”
“清辞就是在那时候崩溃的，”赵珩叹了口气，声音里满是自责，“她抱着萧玦的尸体，不停地喊着他的名字，可萧玦再也不会回应她了。后来，拓拔野的人冲了过来，我们拼死护住她，可混乱中，有人从背后偷袭她，一棍打在了她的头上。等我们把她救出来时，她就已经失忆了，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陈砚转过身，看向赵珩，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这一年多，我们一边带着清辞四处躲避拓拔野的追杀，一边组织兵力对抗北境的入侵。拓拔野以为清辞失忆了，就失去了利用价值，可他没想到，我们会借着这个机会，暗中联络边境的守军，重新整合兵力。”
“那些日子，我们几乎每天都在打仗，”赵珩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疲惫，“白天要在战场上厮杀，晚上还要守在清辞身边，生怕她再受到任何刺激。可即便如此，我们还是没能护住她。三个月前，拓拔野发动了总攻，他的兵力是我们的两倍，我们的防线节节败退，连清辞的营帐都被敌军包围了。”
陈砚握紧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那时候情况危急，我们身边的兵力根本不足以同时对抗敌军和保护清辞。苏慕言主动提出，他去西凌国搬救兵——他说他母亲是西凌国的长公主，凭着这层关系，一定能说服西凌国国王出兵相助。”
“我们当时别无选择，只能让他去，”赵珩的声音里满是无奈，“苏慕言出发前，还特意去看了清辞，嘱咐我们一定要保护好她。他说最多一个月，就会带着西凌国的援军回来。可现在，三个月过去了，他不仅没回来，连一点消息都没有。”
陈砚皱了皱眉，说道：“我们派人去西凌国边境打探消息，只查到苏慕言确实进入了西凌国境内，但后来就失去了踪迹。有人说，他可能在半路遇到了拓拔野的伏兵，已经遇害了；也有人说，西凌国国王不愿意出兵，把他软禁起来了。”
“不管是哪种情况，都不会好，”赵珩说道，“拓拔野一直想除掉苏慕言，因为苏慕言多次破坏他的计划。如果苏慕言真的被他的人抓住，肯定会受尽折磨。而如果他被西凌国软禁，那我们就彻底失去了搬救兵的希望。”
“现在说这些都没用了，”陈砚深吸一口气，说道，“我们只能靠自己。幸好，我们在这三个月里，又联络了几个边境的部落，兵力也有所增强。而且，慕容雪招供了拓拔野在北境的老巢布局，这对我们来说，是个难得的机会。”
“我明白，”赵珩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坚定，“我已经下令，三天后，对拓拔野的老巢发动总攻。这一次，无论有没有西凌国的援军，我们都要和拓拔野决一死战，为萧玦报仇，为清辞讨回公道。”
“只是清辞那边，”陈砚犹豫了一下，说道，“她一直很依赖苏慕言，现在苏慕言失踪了，我们还没敢告诉她真相，只说苏慕言去处理一些事情了。如果我们发动总攻，清辞肯定会察觉到不对劲，到时候，我们该怎么跟她解释？”
赵珩叹了口气，说道：“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等我们打败了拓拔野，再慢慢跟她解释。现在最重要的，是尽快除掉拓拔野，让她再也不用受这种担惊受怕的日子。”
就在这时，书房外传来了脚步声。随后，一个侍卫推门进来，恭敬地说道：“太子殿下，陈大人，清辞姑娘醒了，说想见苏慕言公子。”
赵珩和陈砚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无奈。“你先出去，就说苏慕言公子还没回来，让她再等等，”赵珩对侍卫说道。
侍卫应了一声，转身退了出去。
“看来，我们瞒不了她多久了，”陈砚说道。
赵珩点了点头，说道：“不管了，先去看看她吧。”
说完，两人起身，朝着小院的方向走去。
而此时，小院的房间里，沈清辞正坐在床边，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她醒来后，第一时间就想见到苏慕言，可侍卫却说他还没回来。她心里隐隐有些不安，总觉得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苏慕言，你到底在哪里？”她轻声呢喃着，眼泪再次掉了下来。
她不知道，苏慕言在去西凌国的路上，确实遇到了拓拔野的伏兵。虽然他拼死突围，但还是受了重伤，被一个路过的商人救了下来，现在正在一个偏远的小镇上养伤。而拓拔野则借着苏慕言失踪的机会，再次调整了兵力，准备在三天后的总攻中，给赵珩和陈砚致命一击。
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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