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龙眼】深海基地指挥中心，空气凝固。
当赵瑞下达“立刻封停第七至第九号隔绝阵列所有冷却液输送管道”的命令后，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只剩下设备低沉的嗡鸣和几道越来越粗重的喘息。
所有工程师都停下了手头的工作，齐刷刷地望向他。那不是看一个总工程师的视线，那是看一个疯子。
“你再说一遍？”
头发花白的刘振国总工缓缓站起身，他身形不高，此刻却带来山岳般的压力。
砰！
他一巴掌拍在合金桌面上，发出沉闷的巨响。
“赵瑞！为了一个小数点后两位，一个他妈的百分之零点一三，你要毁了整个【东海龙眼】？！”
老人因为愤怒，胸膛剧烈起伏。
“我告诉你，我造了四十年的船，从第一代核潜艇到现在的深海长城，我过的桥比你走的路都多！我用我的资历向你保证，这点损耗，正常！你个活在数据里的疯子，懂什么叫一线工程吗！”
咆哮声在指挥中心里回荡，砸在每个人的心头。
其余的工程师们也纷纷投来愤怒的目光，他们看向赵瑞，像是在看一个毁掉他们心血的罪人。
赵瑞没有动。
他甚至没有去看刘振国那张涨红的脸。
他只是平静地回应。
“刘总工，我的模型，不是我赵瑞的模型。”
“它是司主亲自授权，以整个华夏工业体系为基石，演算出的‘天道’。”
“您的经验是变量，而我的数据是常量。”
他抬起手腕，那个黑色的斩妖司腕表亮起微光。
一道全息投影，瞬间打在了指挥中心的主屏幕上，覆盖了所有数据。
《斩妖司战时条例》！
猩红色的巨大标题下，第十七条被放大到极致。
“凡涉资源安全与结构完整，总工程师之令为最高指令，违者，以‘战时叛国罪’论处！”
战时叛国罪。
四个字，仿佛两记看不见的重锤，狠狠砸在指挥中心里每一个人的心脏上。
空气中那股愤怒的火焰，瞬间被浇灭了。
刘振国这位曾被元首亲自授勋，在工程界泰斗般的人物，此刻嘴唇剧烈地颤抖着，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从这个平日里甚至有些谄媚，见谁都笑呵呵的年轻人身上，看到了一种尸山血海般的疯狂。
那是一种不容置喙的，绝对的决断。
他败了。
不是败给了赵瑞，是败给了那四个字。
老人颓然坐回椅子里，仿佛瞬间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周围的工程师们屈辱地，不甘地，开始在控制台上执行那道在他们看来荒唐至极的停机程序。
“呜——”
刺耳的警报声，瞬间响彻整个基地。
主屏幕上，代表着经济损失的数字开始以一种触目惊心的速度疯狂跳动。
十亿。
五十亿。
一百亿。
赵瑞成了所有人的公敌。
他能感觉到背后那些怨毒的，几乎要将他生吞活剥的视线。
他知道，自己此刻背负的，是一座足以压垮任何人的山脉。
错了，就是万劫不复，就是华夏的罪人。
他无视了这一切。
他转身，在一片死寂和警报声的交响中，走进了那间独立的最高保密通讯室。
他没有联系顾凡，也没有联系于刚。
武夫的拳头，解决不了账本上的问题。
能理解他的，只有另一个人。
他启动了指向斩妖司情报与数据中枢的最高密级通讯。
三秒后，屏幕亮起。
苏晚晴那张清冷的面容出现在屏幕上，背景是斩妖司总部指挥中心无数跳动的数据流。
她没有废话，开门见山。
“我监控到【龙眼】基地因你的指令，在三分钟内，造成了预计一百二十亿的直接资源损失。赵总管，你还有九分五十秒的时间说服我，你不是在叛国。”
没有质问，没有愤怒，只有冰冷的数据和死亡的倒计时。
赵瑞深吸一口气，胸口那股巨大的压力，在看到苏晚晴的瞬间，反而找到了宣泄口。
他同样没有辩解。
他只是将一份文件，通过最高加密渠道，直接发送了过去。
文件传输的进度条在屏幕上一闪而过。
苏晚晴面前的光幕上，跳出了文件的名称。
她的动作停顿了一瞬。
《关于0.13%异常物质损耗的熵增现象分析报告-三百一十二页》。
发送完毕。
赵瑞对着屏幕，脸上浮现出一种近乎癫狂的平静。
“我没有搞错，苏指挥。”
“我只是发现……我们的账本上，出了一个会吃钱的‘幽灵’。”
“现在，我需要你的帮助，把它从账本里，抓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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