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妖司最高指挥中心。
刺耳的警报撕裂了凝固的空气，猩红色的光芒将每一张脸都映照得毫无血色。
“报告！华中第一钢铁集团，三号高炉无故熄火，能源供应系统全面瘫痪！”
“报告！东南沿海，阳城核电站反应堆出现未知故障，已启动紧急停堆程序！”
“报告！西部能源枢纽，所有输电网络出现大规模短路！”
巨大的华夏全息地图上，一片片猩红色的光斑正在疯狂蔓延，从工业命脉到能源心脏，如同最凶恶的癌细胞，无情地侵蚀着这个国家的肌体。
赵瑞死死盯着光幕上不断跳动的，代表着天文数字损失的报告，那双总是闪烁着精明算计的眼睛，此刻只剩下赤红的疯狂。
“他在拆我们的家！”秦风一拳砸在合金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巨响，“那个山寨货，他不跟我们打正面，他在放我们的血！”
“怎么打？你告诉我怎么打？”赵瑞猛地回头，一把揪住秦风的衣领，唾沫星子喷了他一脸，“敌人是一串代码！一个幽灵！它能出现在任何地方，抹掉我们的一切！你派谁去？派我们的战士用身体去堵电网的缺口吗？”
于刚的身体绷得像一块铁，他看着地图上那些熄灭的光点，每一个都代表着无数人的心血与希望。那种无力感，比面对兽皇的兵锋更让人窒息。
就在指挥中心被绝望与狂怒淹没时，医疗实验室的合金门无声滑开。
顾凡走了出来。
他换上了一身干净的黑色作战服，但那无法掩盖他惨白如纸的面孔，和他胸前那个被作战服布料遮掩下，依旧能看出轮廓的恐怖空洞。
他每走一步，都像是在拖着一副不属于自己的沉重躯壳。
“都别吵了。”
他的出现，让沸腾的指挥中心瞬间安静下来。
顾凡没有看任何人，他径直走到全息地图前，看着那片不断扩大的红色癌变区域。
“龟缩防守，只会让我们流干最后一滴血。”他平静地陈述事实。
“那你说怎么办？”赵瑞松开秦风，声音沙哑，“老大，我们连敌人在哪都不知道，你胸口的洞还没长好！我们……”
“我知道他在哪。”顾凡打断了他。
他转过身，环视着一张张错愕的脸，然后提出了一个让所有人大脑宕机的计划。
“我要去悟道室。”
“我要主动链接【火种】的根源，放大我这个‘原型机bUG’的信号。”
“把他，从网络世界里，给我拽出来。”
死寂。
长达十秒的死寂之后，是赵瑞歇斯底里的咆哮。
“你疯了！”
他冲到顾凡面前，却又不敢碰他，只能在半空中疯狂挥舞着手臂。
“你这是在自杀！你胸口的伤怎么来的你忘了吗？你现在就是一个残血的超级兵，还敢主动去找对面的满级英雄单挑？你是在送！你知不知道！”
“老顾，这太冒险了。”秦风也急了，“你现在是我们唯一的希望，你要是没了，我们就真的完了。”
“司主！我反对！”于刚踏前一步，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但态度坚决，“您是最高指挥官，绝不能亲身犯险！”
反对。
来自后勤，来自战友，来自下属。
每一个理由都无比正确，无比沉重。
顾凡只是看着他们，然后问了一个问题。
“你们觉得，他为什么不直接来杀我？”
所有人都是一愣。
“他不是杀不了。在峡谷里，他已经证明了这一点。”顾凡指了指自己胸口的空洞，“他现在做的这一切，攻击我们的工业，攻击我们的能源，是一种挑衅，是一种示威。他在告诉我，他能用一百种方法玩死我们，而我，连他的影子都摸不到。”
“他想看到我绝望。他想看到我们所有人，在这场猫捉老鼠的游戏里，被慢慢折磨致死。”
“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这番话，让指挥中心里的空气变得更加冰冷。
“所以，不能等。”顾-凡的结论斩钉截铁，“我必须打破他的节奏。”
“司主的计划，是唯一可能直接接触到顾梵本体的办法。”
一直沉默的苏晚晴突然开口。
她走到主控台前，调出了【白火种】与【黑火种】的对立模型。
“顾梵是【黑火种】意志的延伸，它的攻击逻辑是‘删除’和‘抹除’。但它的本质，依旧是【火种】的一部分，是一种精神与信息的集合体。”
“常规的物理攻击对它无效，但精神层面的对抗，是我们的唯一机会。”她看向顾凡，“司主是‘原型机’，是【黑火种】最熟悉，也最想‘修正’的目标。当司主主动释放信号，就等于在一个封闭的系统里，创建了一个最高优先级的‘调试请求’。顾梵这个‘管理员’，必然会回应。”
“这是唯一的生路。”苏晚晴做出了最后的判断。
高风险下的，唯一生路。
赵瑞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却发现所有的理由都在苏晚晴那冰冷的分析面前，变得苍白无力。
他只能看着顾凡。
“如果我失败了。”顾凡开始下达最后的指令，“斩妖司，交给你们。”
他没有再给任何人说话的机会，转身，拖着那具重伤的身体，一步，一步，走向通往地下五层的通道。
他的背影，在长长的走廊灯光下，被拉得很长，很孤独。
秦风看着他的背影，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桃花眼，第一次失去了所有光彩。
于刚默默地立正，对着那个背影，再次敬了一个无声的军礼。
赵瑞身体晃了晃，最终颓然地靠在墙上，双手抱着头，肩膀剧烈地颤抖。
地下五层，独立密室。
这里的一切，都还保持着【火种】逃离时的模样。
空无一物的基座，冰冷的合金墙壁。
顾凡走到基座前，盘膝坐下。
他没有去观摩那些已经消失的纹路，而是闭上了双眼。
他开始运转体内的《镇龙斩妖》功法。
但下一秒，功法的运转轨迹，发生了诡异的逆转。
不再是“感天地之一息，化体内之烘炉”。
而是反向的，贪婪的，吞噬一切的“逆·镇龙斩妖”！
一缕微弱，却充满了纯粹恶意的黑色气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这是拙劣的模仿。
这是赤裸裸的挑衅。
模拟气息释放的瞬间，整个密室的温度骤然降到了冰点。
一股无形的，庞大的，充满了疯狂与毁灭意志的恶意，从虚空中探出，精准地锁定了顾凡。
如同闻到血腥味的深海巨鲨，找到了那个让它无比厌恶，又无比渴望的猎物。
然而，那股恶意并未直接发起攻击。
一个冰冷的，带着几分戏谑的意念，在顾凡的脑海中直接响起。
“拙劣的模仿。”
“原型机，你就只有这点长进吗？”
嘲讽。
来自“成品”对“半成品”的无情嘲讽。
然而，顾凡的意识，没有丝毫波动。
下一秒，他的精神世界天旋地转。
他没有去构建任何精神防御，没有去抵抗那股即将到来的冲击。
他主动敞开了自己的一切。
他的意识，他的灵魂，他的存在，在这一刻，化作了一个深不见底的，疯狂旋转的巨大漩涡。
来。
有种就进来。
那股庞大的恶意似乎被顾凡这自杀般的行为激怒了。
一股远比峡谷遭遇战时强大百倍的，混合着毁灭、疯狂、怨毒的恐怖意识，如期而至。
它不再试探，不再戏耍。
它化作一颗黑色的流星，狠狠地撞进了顾凡那片敞开的精神之海。
这一次，顾凡没有抵抗。
他甚至放弃了对自身意识的控制，任由那股黑色的洪流将自己彻底吞噬，拖入无尽的，冰冷的黑暗深渊。
赌对了。
鱼儿，上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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