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阙城，晨曦微露。
狂欢了一夜的黑市稍稍冷却，但一种更令人窒息的恐慌开始蔓延。灵石价格依旧高悬，但交易量已近乎枯竭——有货的都在观望，没货的早已绝望。更多的人，则涌向了幽冥阁总部门口。
他们不是来买矿石的，是来要债的。
“让幽阁主出来！说好的上月结清法器款，这都逾期几天了！”
“我家的灵草货款呢？那可是我全族的积蓄！”
“退股！我要退股！这幽冥阁的股份我不要了！”
人群熙攘，叫骂声、哭喊声几乎要掀翻幽冥阁那鎏金的牌匾。护阁大阵早已开启，光幕外，幽冥阁弟子们组成人墙，脸色铁青地抵挡着冲击，气氛如同一个一点即炸的火药桶。
总部门内，气氛更是凝重得能滴出水。
幽冥阁少主幽厉一脚踹翻了眼前的沉香木桌，名贵的茶具摔得粉碎。他双眼赤红，头发散乱，早已没了往日的倨傲嚣张。
“查出来没有！到底是谁在搞鬼！是谁断了我们的矿！是谁在收购我们的债！”他冲着下方瑟瑟发抖的长老们咆哮。
“少、少主……”一个管事模样的老者颤巍巍回答，“矿脉是被一种极厉害的上古阵法封印，手法……手法像是早已失传的‘缚灵禁’，一时半会儿根本解不开。至于收购外债的……是几个从未听过的境外商会，背景极深，资金雄厚得可怕，溢价百分之五十，很多小股东……都没忍住……”
“废物！都是废物！”幽厉猛地抽出佩剑，剑光一闪，那管事的头颅瞬间飞起，鲜血溅了一地。
长老们噤若寒蝉，冷汗浸透衣背。
“境外商会？狗屁！”幽厉喘着粗气，剑尖滴着血，“这分明是有人在故意做局！是苏瑶那个贱人！肯定是她！还有那个该死的林逸！”
上帝视角再次切入商盟顶层。
苏天擎正在悠闲地品茶。他面前的光幕上，正显示着幽厉斩杀管事的实时画面，甚至还有声音传来。
“冲动，愚蠢。”苏天擎轻轻吹开茶沫，点评道，“遇事不决，怒而杀人，乃取死之道。”
他身后阴影里，一个模糊的人影低声请示：“盟主，我们是否要插手？幽冥阁短期债务已膨胀至危险区间，若继续放任‘那位’收购，恐生变数。”
苏天擎轻笑一声，放下茶盏：“变数？我要的就是变数。瑶儿这把火放得好，但我们得让它烧得更旺些。去，以‘四海商会’的名义，给幽冥阁放一笔新债，利息……就按最高算。让他们能暂时喘口气，把这虚高的架子，再撑高一点。”
影子微微一怔，随即了然：“属下明白。撑得越高，摔得越狠。”
“去吧。”苏天擎挥挥手，目光再次投向光幕，看着状若疯魔的幽厉，眼神深邃，“瑶儿，为父再给你添一把柴。让为父看看，你这把火，最终能烧到什么程度。”
视角转到天途盟指挥中枢。
苏瑶面前的天机盘上，代表幽冥阁债务的网络图骤然又多出了一条粗壮的、来自“四海商会”的红色线条。
她纤细的眉毛轻轻一挑。
“小姐，‘四海商会’的背景查到了，是……是盟主大人暗中控制的三个空壳商会之一。”侍女低声回报，语气带着担忧。
苏瑶沉默了片刻，指尖在天机盘上轻轻一点，将那根新的红线纳入整个债务模型的运算中。
“父亲……”她低声自语，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冷光，“您果然在看着。是想看我如何破局，还是想……趁机吞下幽冥阁这块肥肉，顺便看看我究竟埋了多少底牌？”
她深吸一口气，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坚定。
“通知‘巽风’小组，执行第二套方案。将我们之前吃进的那三笔幽冥阁短期债券，拆分成散单，匿名抛给下面那些焦急的中小债主。告诉他们，幽冥阁很快就有‘大额资金’注入了，现在低价转让，可惜了。”
命令传出。
很快，幽冥阁总部门外的人群里，开始流传起一条“好消息”。
“听说了吗？幽冥阁拉到新投资了！是个境外大商会！”
“真的假的？那……那我们的债是不是很快就能还了？”
“肯定啊！不然那些人怎么会偷偷收购咱们手里的债券？肯定是听到了内幕消息！”
恐慌的情绪稍稍被压下去一点，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侥幸的期待和更深的焦虑——那些刚刚低价卖掉债券的人捶胸顿足，而那些还攥着债券的人，则开始犹豫是否要再等等看。
债务的网络，在看不见的手的拨弄下，悄然收束，变得更加复杂，也更加危险。一根根无形的丝线，早已缠绕在幽冥阁的脖颈之上，越收越紧。
幽厉还在阁内发号施令，试图调集资金稳住局面，却不知他每调动一分资金，都是在往一张早已编织好的巨网里投入更多的诱饵。
苏瑶站在光幕前，看着代表幽冥阁资金流的曲线徒劳地挣扎了几下，又缓缓跌落，眼神平静无波。
“现金流只剩百分之十七了……”她轻声道，“父亲，您送的这份‘大礼’，我收下了。正好……省了我半日的布局。”
她抬起手，指尖凝聚起一点冰冷的光芒。
“下一阶段，可以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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