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秋水在前，秦真在后，先后停步于雪原。
二人相对十数丈而立，神情肃杀。
“阁下如何称呼?”
“逍遥派长老，秦真。”
“哦？你是逍遥派长老，那我又是谁？”
“你是，上代长老，而我，是本代长老。”
“当然，前辈愿意回归逍遥派，才是二代长老。否则，前辈只是‘曾经’的逍遥派弟子。”
二人言语交锋，互相试探，打击锐气，寻找破绽。
“这么说，江湖传言，丁春秋命丧擂鼓山为真，师兄就在擂鼓山？”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秦真平淡的语气中，故意露着不屑。
“你说的没错，覆水难收。”
李秋水长叹一声，摘下面纱。
“我知道师兄的意思，是让你们来保护师姐。可你看我的脸，你知道这对于一个女子而言，是多大的羞辱么?她若是直接杀了我，我绝不会怨恨。”
秦真抬眸望去，李秋水顶着一张和王语嫣一般无二的容颜，正楚楚可怜地看着自己，却在额头偏左，印有一道寸许长、十字交叉的疤痕，虽已极力淡化，依旧将天仙般的面容，破坏得一干二净。
“你失去了容貌，天山童姥永远停留在幼年的身躯。如果她没有经历过长大后的样子，或许可以忍受。”
“可她真的没有经历过么？”
“在一生中最是风华正茂的年纪，被最亲近的师妹陷害，身躯缩小至幼年。前辈，是你，你能不报复么？”
李秋水脸上的委屈霎时化为乌有，“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事？”
没错，天山童姥的过往，属于绝密。只有被害人和加害者，加上无涯子知晓。
可惜，秦真是开挂者。
结合北冥神功要义，和记忆中天山童姥三十年返老还童和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的特点，并不难推算出来天山童姥的情况。
“太妃，别装了。我不信你在深宫中数十年，会如此沉不住气！”
“呵呵，呵呵，哈哈哈。啊哈哈哈哈。”
李秋水笑得癫狂，笑得停不下来。
秦真就这么看着，一言不发。
不多时，李秋水自己也觉得无趣，正色道：
“我调查过，和你们一起来的那人，就是隐隐有当世第一高手之称的乔峰吧。师兄收他为掌门了？”
“不错。”
“这样也好，逍遥派不会在我这一代，断了传承。”
“前辈真的喜欢上太妃的生活了？连你的女儿和外孙女也不要了？”
“好了，别套我话了。凭你的阅历和智慧，还差得远呢。”
“也好，一切凭本事说话。请！”
“你先出手吧。也让我这个上代长老看看，你有什么资格，任我逍遥派长老。”
秦真曾设想过一个大计划，若能得到西夏太妃的支持，当然最好。
若是得不到，也不以为意。
起势，踏步前冲，秦真右掌竖起，以掌为刀，竖劈而下，直取面门。
“好刀法！”
李秋水怡然不惧，同样劈出一掌，正是最擅长的白虹掌力。
掌劲对撞，秦真后退两步，李秋水却退了三步。
“好小子，再吃我一掌！”
李秋水怒喝一声，运起十成真气，全力一击。
一次对碰，对于李秋水的虚实，秦真已有所把握。
论生命层次，两人不相上下。
论功力，李秋水九十年的真气，自然浑厚无比。秦真仗着宗师级的身躯，经脉上限大幅提升。若要以真气分胜负，除非是山穷水尽的持久战，方可见真章。
同为无属性真气，秦真混元真气兼顾浑厚和精纯，正面拼杀，绝对胜过专精无相变化的小无相功。
最终的胜负，还要看双方的招式应变，以及隐藏的底牌。
当然，这只是秦真的想法。
在李秋水看来，无论是自己九十年的真气，还是神妙莫测的掌法，都足以成为取胜的底牌。
秦真丝毫不让，运起降龙十八掌，迎上袭来的掌劲。
李秋水身怀九十年的修行经验，加上逍遥派的高深传承。以小无相功模拟各路掌法，以白虹掌力挪移掌劲，堪称变化莫测，无形无相。脚踏凌波微步，身法缥缈无踪，一时间，只见白色衣裙上下翻飞，将秦真牢牢限制在原地，带起的漫天雪花，甚至遮蔽了两人的身影。
秦真以不变应万变，一套古朴简拙的降龙十八掌使得密不透风，谨守“攻敌三分，自留七分”的秘诀，寓攻于守，伺机寻找对手的破绽。
近九十年的修行，光是亲自修行的掌法，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何况还有逍遥派收集的天下各派掌法。也就是李秋水耽于修行，一身掌法未能融合归一，否则，未必不能击破降龙十八掌。
或许是习惯了以深厚的功力压人，面对势均力敌的对手，李秋水的攻势，显得有些疲软。至少在秦真看来，是这样的。
连续更换三十套掌法，依旧未能攻破降龙十八掌的防御，李秋水的攻势，越发凌厉。
秦真感受着掌心传来的压力渐缓，决意开始反攻。
亢龙有悔——
降龙十八掌中最核心、最精妙、威力最大的招式，从秦真掌中推出。数条龙形气劲，各自循着莫名的轨迹，向李秋水冲去。
“抱元守一，开！”
默念一声，秦真使用最自信的自创拳法，抱元拳。
始终只有一式的抱元拳，任谁来看，就是简简单单的一式直拳。
没有多余的变化，也没有多余的花哨，只有无尽的力量，和一往无前的气势。
在李秋水看来，这小子简直疯了。
若是平日，有人敢对她西夏太妃亮出这么一式小儿顽童般的拳法，必定要一掌将其拍死。
但面对的是同级别的高手，李秋水就不得不多想了。
高手过招，犹豫就会败北。
脚踏凌波微步，即使尽力闪身躲过迎面袭来的龙形气劲，还是有一条无形气龙，逼迫李秋水不得不出掌应对。
电光火石之间，秦真的拳头已欺进身前六尺之处。这个距离，已没有闪躲的可能。李秋水眼神一狠，抬掌迎上，使出毕生绝学，将白虹掌力发挥到最大威力。
即使经脉隐隐作痛，流转而过的无相真气，狂暴霸烈，似要冲破经脉的束缚。
砰——
拳掌相交，两人谁也没有后退，也不愿意后退。
相对而立的两人，眼神中皆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这一眼，二人已暗下决定，要以比拼真气，进行最后的决战。
秦真不是没有别的绝招，但要想擒拿李秋水，机会只有一次。
否则，若是被她逃了，没有化解恩怨，反而激起李秋水的仇恨，那除了秦真和乔峰有自保之力，其余人都会面临无时无刻的生死威胁。
眼下正好。秦真坚信自己的混元真气，定能取得胜利。暗暗发力，真气输出再加三分。
李秋水强行接下秦真的拳头，手臂已受到震伤。为了比拼真气，又毫不保留地压榨体内真气，不顾经脉疼痛加剧，誓要打死面前的秦真。
奈何，两人的真气总量大差不差，而秦真因炼体之故，经脉的韧性和宽广，远超对手。
一盏茶时间很快过去，秦真面不改色，李秋水的发根，却隐隐冒汗。
半刻钟，秦真以气血之力加持真气，灼热的气息，开始压制李秋水。
一刻钟之后，李秋水已是强弩之末，经脉胀痛之下，已无力约束暴乱的真气，若不想经脉尽断，走火入魔，就只有收手认输，或是拼着重伤，强行脱离。
见李秋水眼神波动，想来是动了离去的心思。
“李长老，别急着走。我们此行，只是应上代掌门请求，来保护天山童姥前辈度过此劫。并无赶尽杀绝之意。”
“当真？”
得到秦真确切的答复，李秋水心中的大石落下。她就知道，那个没良心的师兄，还是在师妹和师姐之间摇摆不定，试图寻找两全其美之法。
秦真主动撤掌，表明诚意。李秋水失去压力，顾不得仪态，一屁股栽倒在地，迅速运气调息，导气归元，修复受损的经脉。
这一战，从一开始，李秋水就没有胜利的机会。因为，秦真还没有出刀，只是发挥了混元真气的威力罢了。
原因无它，论战力，李秋水远不如天山童姥。而小无相功真正的威能，在于取百家之长，成一家绝技。偏偏李秋水多年修行，从未逢敌手，向来以功力压人。掌法毕竟弱了一筹。
当功力无法奠定胜局之时，结果就已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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