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神殿内,时间依旧在无声流淌。
林枫盘坐于第九层祭坛,如同亘古存在的石雕,唯有周身缓缓流转的混沌星辉与头顶虚空星海明灭不定的光芒,证明着时间的流逝。他的心神,绝大部分都沉浸在与那神殿核心能量奇点的微弱沟通之中。
这是一个极其考验耐心与技巧的过程。那古老而磅礴的意志如同沉睡的雄狮,既不能过度惊扰,引起剧烈的排斥反噬,又需要持续不断地传递“信号”,让其对外界的“干扰”产生本能的反应。
林枫的神识化作亿万缕比发丝还要纤细的触须,小心翼翼地缠绕在能量奇点外围,如同最轻柔的羽毛,一遍又一遍地将外界“九阳焚仙大阵”那独特的、充满侵略性与毁灭意味的能量波动,模拟、放大,然后“拂过”奇点的表层。
起初,能量奇点毫无反应,如同死寂的顽石。
但林枫并不气馁,他深知这等远古神物的非凡,绝非一朝一夕可以撼动。他保持着绝对的耐心与专注,心神与《混沌星辰诀》交融,自身混沌气息愈发纯粹,试图让自己也融入这片混沌,成为这神殿的一部分,从而降低那古老意志的排斥。
渐渐地,随着时间推移和外界大阵能量不断被“转播”,能量奇点终于开始产生了一丝丝极其微弱的涟漪。这涟漪并非针对林枫,更像是一种无意识的、对于持续“噪音”的厌烦。
有效!
林枫精神一振,更加小心地控制着神识的力度与频率,确保这“噪音”既能引起奇点的注意,又不至于将其彻底激怒。
与此同时,神殿之外,峡谷之中。
阳炎长老盘坐于金色法坛,脸色却不像之前那般阴沉笃定,反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
已经过去许久了。按照他的估算,以“九阳焚仙大阵”的威力,即便那混沌禁制再坚固,在持续不断的炼化下,也应该有所松动才对。然而,那岩壁入口处的混沌禁制,非但没有减弱,反而似乎……更加凝实了一些?
而且,不知为何,他隐隐感觉到,自己维持大阵所消耗的心神,比预想中要大。仿佛大阵的力量,在炼化那禁制的同时,也被某种无形的存在悄悄“吸走”了一部分?这种感觉极其微弱,若非他修为高深,灵觉敏锐,几乎无法察觉。
“错觉吗?”阳炎眉头紧锁,神识仔细扫过大阵的每一个角落,却并未发现任何异常。阵基稳固,能量流转通畅,那混沌禁制也依旧如同深邃的泥潭,吞噬着一切探知。
“哼,定是那小子在里面搞鬼!或许有什么暂时增强禁制的手段。”阳炎只能如此推测,眼中寒光更盛,“垂死挣扎!本座倒要看看,你能支撑到几时!”
他非但没有收敛,反而冷哼一声,双手法诀一变,体内化神中期的磅礴真元更加汹涌地注入大阵之中!
“九阳轮转,真火炼神!”
轰!
笼罩峡谷的金色光幕骤然亮起,光芒刺目,温度再次急剧攀升!光幕之上,九轮清晰无比、如同实质的金色太阳虚影缓缓浮现,按照玄奥的轨迹开始旋转。每一轮金阳都喷吐出炽白中带着一丝淡金色的火焰——九阳真火!这是太阳真火的高度凝聚形态,威力足以焚金融铁,炼化虚空!
九阳真火如同九条咆哮的火龙,汇聚成一道巨大的火焰洪流,持续不断地灼烧、冲击着岩壁入口处的混沌禁制!这一次,阳炎是动了真火,不惜耗费本源,也要强行炼化这龟壳!
嗤嗤嗤——!
混沌禁制与九阳真火接触的地方,发出了更加剧烈的能量湮灭声,空间扭曲到了极致,甚至出现了一丝丝细密的黑色空间裂缝!整个峡谷都在剧烈颤抖,仿佛随时可能崩塌!
神殿之内。
端坐于祭坛之上的林枫,猛地睁开了双眼!
就在阳炎催动九阳真火,全力冲击禁制的刹那,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神识缠绕下的那个能量奇点,猛地、剧烈地……跳动了一下!
仿佛沉睡的巨人,被一只特别聒噪的蚊子在耳边狠狠叮了一口!
一股难以言喻的、浩瀚而古老的怒意,如同沉寂了亿万年的火山,自那能量奇点深处,轰然爆发!
这股怒意并非针对林枫,而是纯粹地、本能地,针对外界那持续不断、并且骤然加剧的“挑衅”与“灼烧”!
“就是现在!”
林枫福至心灵,知道时机已到!他非但没有撤回神识,反而将自身全部的心神、意志,连同混沌源核的气息,毫无保留地顺着那亿万神识触须,灌注到那爆发的怒意之中!
他不是要控制,而是要……引导!要将这股源自混沌神殿本能的愤怒,精准地、加倍地,奉还给外面的挑衅者!
嗡——!!!
整个混沌神殿,在这一刻,仿佛活了过来!
三十六根天罡星辰石柱同时爆发出璀璨夺目的光芒,三十六道颜色各异的星辰光柱冲天而起,汇入头顶的虚空星海!祭坛九层的符文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流转、组合,散发出镇压诸天的磅礴伟力!地面上的混沌阵纹尽数亮起,整个神殿空间的混沌元气瞬间沸腾!
所有的力量,所有的道韵,都顺着那能量奇点与外界禁制的联系,如同找到了宣泄口的海啸,轰然向着神殿之外,那“九阳焚仙大阵”的核心——阳炎所在的位置,反涌而去!
没有具体的形态,没有花哨的光影,只有一股最纯粹、最本源、仿佛代表着天地未开、法则未定之前那绝对“秩序”与“存在”的混沌冲击!
神殿之外,峡谷之中。
正全力催动大阵,脸上甚至已经露出一丝狞笑的阳炎,脸色骤然剧变!
他感受到了一股无法形容、无法理解、无法抵御的恐怖力量,如同整个天地倾覆,如同宇宙归墟,自那岩壁入口处,不,是自那一片被混沌禁制笼罩的整个空间,轰然爆发,瞬间穿透了他引以为傲的“九阳焚仙大阵”,无视了所有的防御与阻隔,直接作用在了他的神魂与大道根基之上!
“不——!!!”
阳炎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恐绝望到极致的嘶吼!
那感觉,并非火焰的灼烧,并非力量的碾压,而是一种更加本质、更加恐怖的“否定”与“同化”!他苦修数千年的太阳大道,在这股力量面前,如同冰雪遇阳,寸寸瓦解、消融!他化神中期的磅礴修为,如同沙堡遇浪,瞬间崩塌、流逝!他强大的神魂,仿佛被投入了混沌的磨盘,被无情地碾碎、拉扯,要重归那最原始的蒙昧状态!
九阳焚仙大阵?在那混沌冲击面前,脆弱的如同孩童的玩具,连一息都未能支撑,便寸寸碎裂,化作漫天金色的光点,然后被紧随而至的混沌气流吞噬、同化,消失无踪!
“噗——!”
阳炎鲜血狂喷,那鲜血并非红色,而是带着燃烧的金芒,那是他大道本源受损的迹象!他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从金色法坛上倒飞出去,周身燃烧的太阳真火瞬间熄灭,气息如同泄气的皮球般疯狂跌落,直接从化神中期,暴跌至化神初期,并且还在不断萎靡!
他的面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苍老、枯槁,头发瞬间变得灰白,眼神中充满了无尽的恐惧、茫然与难以置信!
他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那到底是什么力量?!为何会如此恐怖?!那小子,怎么可能引动如此力量?!
“逃!必须逃!”
此刻,他心中只剩下这一个念头!什么火凤精血结晶,什么混沌传承,什么宗门任务,全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在那绝对的力量面前,他只剩下最原始的求生欲!
他强提最后一口真元,燃烧所剩无几的本命精血,化作一道黯淡的金色流光,甚至顾不上方向,如同丧家之犬般,朝着峡谷之外亡命飞遁!速度之快,远超他来时!
他不敢回头,生怕慢上一瞬,就会被那恐怖的混沌彻底吞噬,形神俱灭!
峡谷内,恢复了寂静。
只有残留的、尚未完全平息的混沌气息,以及那彻底消失的九阳焚仙大阵和阳炎喷出的金色血液,证明着刚才发生了一场何等惊心动魄、结局却完全出乎意料的交锋。
混沌神殿内。
第九层祭坛上,林枫缓缓收敛了气息,脸色微微有些苍白。刚才引导那股怒意,几乎耗尽了他全部的心神,若非他神魂强大且与混沌同源,恐怕先一步崩溃的就是他自己。
但他眼中,却闪烁着兴奋与了然的光芒。
他成功了!
虽然只是借力,虽然无法复制,但他真切地体会到了这座混沌神殿所蕴含的、哪怕只是冰山一角的恐怖力量!那是一种超越了寻常法则,直指大道本源的伟力!
“阳炎……即便不死,也必然道基受损,修为大降。”林枫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这个心腹大患,至少短时间内,无法再对他构成威胁了。
他目光扫过下方。慕容雪和夜无双早已被刚才神殿那短暂的爆发惊醒,此刻正满脸震撼地望着他,显然也感受到了外界那惊天动地的变化。
“危机暂时解除了。”林枫对两女说道,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充满了自信,“我们可以准备离开了。”
他再次将目光投向那能量奇点。经过刚才的爆发,奇点似乎消耗了不少能量,变得略微黯淡,那股古老的意志也重新陷入了深沉的“睡眠”之中,对外界不再有任何反应。
林枫知道,这次是借了阳炎“作死”猛攻的光,才引动了神殿本能的反击。下次再想引动,恐怕难如登天。想要真正掌控这里,前路依旧漫长。
但至少,眼前的困局已解。
是时候,离开这处给了他巨大造化,也让他见识到自身渺小的混沌神殿,重新踏上那波澜壮阔的万族战场了。
接下来的路,他将携混沌星辰之威,以全新的姿态,面对一切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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