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李子再次来到丹房。
经过一夜的思索，他心中的疑团非但没有散去，反而愈发浓重。
黄老丹炉底的诡异符文，如同一根刺，扎在他的心头。
他必须再探一次。
哪怕明知可能有危险。
丹房内，药香依旧浓郁。
只是少了几分往日的祥和，多了一丝说不出的压抑。
黄老背对着门口，正站在丹炉前，不知在捣鼓着什么。
听到脚步声，他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说道：“你还敢来？”
李子走上前，拱手行礼：“弟子知错，但控火术尚未学成，不敢轻言放弃。”
黄老缓缓转过身，目光在他脸上扫过，带着一丝审视：“你可知，昨日之事，若是传出去，对你我都没有好处。”
“弟子明白。”
李子道，“弟子今日前来，只是为了学习炼丹之术，绝不多言。”
黄老沉默片刻，点了点头：“也罢，老夫就再给你一次机会。”
“但你要记住，安分守己。”
“若是再敢惹出什么乱子，休怪老夫不念旧情。”
“弟子谨记。”
李子说道。
黄老指了指角落里的一尊丹炉：“就用那尊吧。”
“记住，今日只许炼一品的聚气丹。”
“若是连聚气丹都炼不好，以后就别再踏入丹房半步。”
“是。”
李子应了一声，走到那尊丹炉前。
这尊丹炉，比昨日那尊要小一些，炉身的符文也简单了许多。
显然是专供初学者使用的。
李子取出早已准备好的药材。
聚气丹的药材并不复杂，只有三种：凝气草、聚灵花、固本叶。
都是些常见的低级药材。
李子将药材一一放入丹炉。
深吸一口气。
灵力缓缓注入。
“嗡……”
丹炉轻颤，淡红色的地火再次升腾而起。
这一次，李子格外小心。
他谨记黄老昨日的教诲，努力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
灵力的输出，也尽量保持稳定。
火焰不大不小，刚好能将药材包裹。
药材在火焰的灼烧下，渐渐融化，化作一滴滴墨绿色的药液。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李子的心中，不禁生出一丝期待。
或许，这次能成。
可就在药液即将融合的瞬间。
丹炉突然微微震动了一下。
一股极其细微的阴冷气息，从炉底悄然渗出。
与昨日那缕黑色气体的气息，有几分相似。
李子心中一惊。
不好！
他连忙想要加大灵力输出，将那股阴冷气息压制下去。
可已经晚了。
“嘭！”
一声闷响。
丹炉炸开。
墨绿色的药液四溅，洒了一地。
又失败了。
李子皱紧了眉头。
他可以肯定，刚才那股阴冷气息，绝不是错觉。
这尊丹炉，也有问题！
“废物！”
黄老的怒喝声传来，“连聚气丹都炼不好，你还有什么用？”
李子转过身，看向黄老：“黄老，这丹炉……”
“丹炉怎么了？”
黄老打断他，眼神锐利，“这尊丹炉，昨日刚被张师弟用过，炼出了三炉上品的聚气丹。”
“怎么到了你手里，就出了问题？”
“我看，根本就是你自己没用！”
李子沉默了。
他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
黄老显然是不想让他深究。
“弟子无能。”
李子说道。
“无能就滚回去好好反省！”
黄老没好气地说道，“别在这里浪费药材！”
李子默默地收拾好残局。
心中的疑团，却更重了。
两尊丹炉都有问题。
这绝不是巧合。
黄老，到底在隐瞒什么？
“还愣着干什么？”
黄老喝道，“难道要老夫请你出去？”
“弟子这就重新炼制。”
李子说道。
他取出第二份药材。
再次放入丹炉。
地火升腾。
这一次，李子更加小心。
他一边控制着火焰，一边密切留意着炉底的动静。
果然。
在药液即将融合时。
那股阴冷气息再次出现。
而且，比刚才更加明显。
李子心中一动。
他没有急于压制。
而是尝试着用一丝星辉之力，悄悄探向那股阴冷气息。
星辉之力，至阳至纯，最能克制阴邪之物。
当星辉之力触碰到那股阴冷气息时。
阴冷气息瞬间剧烈地挣扎起来。
丹炉的震动，也变得更加剧烈。
“嘭！”
又一次炸开。
比刚才更加猛烈。
李子被气浪掀得后退了几步，险些摔倒。
“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黄老冲到李子面前，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是不是故意的？”
“弟子不敢。”
李子说道，“只是刚才炼药时，察觉到有些不对劲。”
“不对劲？”
黄老冷哼，“我看你是心里有鬼！”
“聚气丹的炼制步骤，难道还要老夫再教你一遍？”
“凝气草要先熔，聚灵花次之，固本叶最后放！”
“顺序不能错，火候不能乱！”
“你连这点都记不住吗？”
李子心中一动。
凝气草先熔，聚灵花次之，固本叶最后放？
不对。
他记得古籍上记载的，聚气丹的炼制顺序，应该是聚灵花先熔，凝气草次之，固本叶最后放才对。
黄老这是在故意误导他？
还是说，他记错了？
李子不敢确定。
“弟子知错，是弟子记错了顺序。”
李子说道。
“哼，连顺序都能记错，我看你是真的不适合炼丹。”
黄老说道，“最后给你一次机会。”
“若是再失败，就给我滚出丹房！”
“是。”
李子应了一声。
他取出第三份药材。
这一次，他没有立刻放入丹炉。
而是在心中仔细回想了一遍古籍上的记载。
没错。
确实是聚灵花先熔。
黄老刚才说的顺序，是错的。
李子的眼神，变得有些复杂。
黄老为什么要故意说错顺序？
是为了让他失败？
还是有其他的目的？
不管是为了什么。
这次，他要按照古籍上的记载来。
李子深吸一口气。
将聚灵花率先放入丹炉。
地火升腾。
聚灵花在火焰的灼烧下，渐渐融化，化作一滴滴淡蓝色的药液。
紧接着，放入凝气草。
最后，放入固本叶。
一切都按照古籍上的记载进行。
火焰稳定。
灵力输出平稳。
药液在火焰的包裹下，渐渐融合。
形成了一团淡青色的液体。
看起来，比前两次都要顺利。
李子的心中，再次生出一丝期待。
或许，这次能成。
可就在淡青色液体即将凝结成丹的瞬间。
那股阴冷气息，再次从炉底渗出。
而且，比前两次都要浓郁。
丹炉的震动，也更加剧烈。
李子心中一沉。
他知道，又要失败了。
但他不甘心。
他猛地将体内的星辉之力，分出一缕，悄悄注入丹炉。
星辉之力刚一进入丹炉，便与那股阴冷气息撞在一起。
“滋啦……”
仿佛水火相遇。
阴冷气息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瞬间消散。
而星辉之力，也消耗殆尽。
就在这时。
“住手！”
黄老的怒喝声传来。
他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丹炉前，眼神中充满了惊慌和愤怒。
他猛地一掌拍在丹炉上。
一股磅礴的灵力涌入。
“嘭！”
丹炉再次炸开。
这一次，却不是因为阴冷气息。
而是被黄老强行震开的。
淡青色的液体四溅。
又一次失败了。
“你…… 你刚才用的是什么力量？”
黄老死死地盯着李子，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弟子…… 弟子只是用了自己的灵力。”
李子说道，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黄老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
他绝对知道星辉之力的存在！
而且，似乎还很忌惮！
“你的灵力？”
黄老冷笑，“老夫活了这么多年，什么样的灵力没见过？”
“你那根本不是灵力！”
“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弟子只是一个普通的内门弟子，不知黄老为何如此发问。”
李子说道，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平静。
黄老死死地盯着李子，眼神锐利，仿佛要将他看穿。
过了许久。
黄老才缓缓收回目光，语气冰冷：“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今日，你若是不说出那股力量的来历，就别想离开丹房！”
李子心中一紧。
看来，今天是躲不过去了。
就在这时。
一个苍老的声音从丹房外传来：“黄老，何事如此动怒啊？”
众人循声望去。
只见一个身着灰色道袍，手持拂尘的老者，缓步走了进来。
正是执法堂的王长老。
看到王长老，李子心中一喜。
救星来了！
黄老看到王长老，脸色微微一变，随即挤出一丝笑容：“原来是王师弟。”
“没什么，只是这劣徒太过顽劣，屡次炸炉，老夫有些生气罢了。”
王长老目光在丹房内扫过，最后落在李子身上：“这位是……”
“回王长老，弟子李子。”
李子连忙行礼。
“李子？”
王长老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莫非就是半年前，炼出清蕴丹的那位？”
“正是弟子。”
“不错，不错。”
王长老点了点头，“年少有为，是个好苗子。”
他看向黄老：“黄老，年轻人犯错，难免的。”
“何必如此动怒？”
“再说，李师侄能在淬体期就炼出清蕴丹，可见在丹道上天赋异禀。”
“或许，只是暂时不适应罢了。”
黄老冷哼一声：“天赋异禀？我看是好高骛远！”
“连一品的聚气丹都炼不好，还谈什么天赋？”
王长老笑了笑：“哦？竟有此事？”
他看向李子：“李师侄，可否让老夫看看你的药材？”
“是。”
李子取出最后一份药材。
王长老拿起药材，仔细看了看，又闻了闻。
眉头微微一皱：“黄老，这聚灵花，似乎有些问题。”
“这聚灵花的灵气，太过稀薄，而且……”
王长老顿了顿，“似乎还沾染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浊气。”
“用这样的药材炼丹，恐怕很难成功。”
黄老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有…… 有这种事？”
“可能是老夫一时疏忽，拿错了药材。”
王长老笑了笑：“无妨，一点小疏忽而已。”
他从自己的储物袋里取出一株聚灵花，递给李子：“李师侄，用这个试试。”
“这株聚灵花，是老夫前几日刚采的，灵气充裕，绝无问题。”
“多谢王长老。”
李子接过聚灵花，心中感激。
他知道，王长老这是在帮他解围。
“黄老，我看不如就让李师侄再试一次吧。”
王长老看向黄老，“或许，换了药材，就能成了。”
黄老脸色变幻了几下，最终点了点头：“既然王师弟开口了，老夫就再给他一次机会。”
“但丑话说在前头。”
“若是这次再失败，就休怪老夫不给王师弟面子。”
“是。”
李子应了一声。
他将王长老给的聚灵花，连同其他药材一起放入丹炉。
深吸一口气。
灵力注入。
地火升腾。
这一次，李子的心境，比之前更加平静。
他能感觉到，王长老给的这株聚灵花，确实与众不同。
灵气充裕而纯净，没有一丝杂质。
药材在火焰的灼烧下，顺利融化。
药液融合的过程，也十分顺畅。
没有再出现那股阴冷气息。
李子的心中，不禁生出一丝希望。
这一次，一定能成。
就在药液即将凝结成丹的瞬间。
李子突然想起了黄老之前说的错误顺序。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他心中升起。
他决定赌一把。
按照黄老说的错误顺序，反向引导药液的融合。
凝气草的药液在前，聚灵花的药液次之，固本叶的药液最后。
这个过程，极其危险。
稍有不慎，就会导致药液紊乱，再次炸炉。
但李子别无选择。
他必须弄清楚，黄老到底在搞什么鬼。
在他的引导下。
药液的融合顺序，悄然改变。
原本应该最先融合的聚灵花药液，被他强行压到了后面。
整个过程，惊险万分。
李子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终于。
药液融合完毕。
形成了三枚色泽暗淡的丹丸。
虽然品相不佳，甚至有些残缺。
但终究是成了。
是半成品的聚气丹。
“成了！”
李子心中一喜。
虽然只是半成品，但对于此刻的他来说，已经足够了。
他关闭地火，打开炉盖。
三枚色泽暗淡的聚气丹，静静地躺在炉底。
黄老的目光，落在那三枚聚气丹上。
眼中闪过一丝惊色。
显然，他也没想到，李子竟然真的能炼成。
而且，还是用他说的错误顺序。
但那惊色只是一闪而逝。
很快，便恢复了常态。
“哼，不过是些半成品罢了。”
黄老冷哼一声，语气中却少了几分之前的愤怒，多了几分复杂，“也好意思拿出来？”
“滚吧。”
“三日之内，别再让老夫见到你。”
李子知道，黄老这是在变相地放他走。
他拿起那三枚半成品的聚气丹，向黄老和王长老拱了拱手：“多谢黄老指点，多谢王长老相助。”
“弟子告退。”
说完，转身向丹房外走去。
在他转身的瞬间。
他看到黄老的目光，死死地盯着他手中的聚气丹，眼神复杂。
有惊讶，有愤怒，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
李子的心中，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黄老，绝对有问题。
而且，他似乎对自己的星辉之力，格外忌惮。
这其中，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
李子走出丹房，回头望了一眼。
丹房的大门，已经紧紧关闭。
他仿佛能看到，门内黄老和王长老，正在低声交谈着什么。
李子深吸一口气。
不管黄老有什么秘密。
他都一定会查清楚。
这不仅是为了师父的冤案。
也是为了他自己。
他握紧了手中的三枚半成品聚气丹。
这三枚丹药，虽然品相不佳。
但对他来说，却比任何极品丹药都要珍贵。
因为它们，是他抗争的证明。
也是他揭开真相的第一步。
阳光洒在他的身上，暖洋洋的。
李子的眼神，变得愈发坚定。
前路或许依旧充满荆棘。
但他，绝不会退缩。
因为他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为了师父，为了宗门，也为了自己心中的那份正义。
他必须走下去。
哪怕前方是万丈深渊。
也在所不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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