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门杂院的石桌上,灵米粥还冒着热气。
李子舀粥的勺子突然顿住,聚灵晶在碗底折射出细碎的光。
这晶块边缘有道细微的刻痕,像是被某种兽爪刮过。
“蓝老的器魂不会平白无故留这个。” 他用指尖捻起聚灵晶,星辉顺着指缝流淌,在晶面映出个模糊的爪印,“这是‘搜灵犬’的爪痕,橙老药圃里养过一只。”
“那狗鼻子比绿老的灵草还灵,上次红老丢了丹方,就是它从垃圾堆里扒出来的。”
张松正呼噜呼噜喝粥,闻言猛地抬头,玄铁斧往桌上一顿,“你的意思是…… 让狗帮忙查案?”
“我爷爷说过,畜生有时候比人靠谱,至少不会撒谎。”
李月的火纹鞭突然轻轻颤动,鞭梢指向院门外,“焰儿说有两只小家伙在门口打转,气息很像……”
话音未落,两道毛茸茸的影子 “嗖” 地窜了进来。
一只通体雪白,额间有弯月牙形的金毛,正是李子在秘境救过的小银狐,如今体型长了半尺,尾巴蓬松得像团雪球。
另一只灰扑扑的,尾巴尖带着点白,竟是张松喂过肉干的那只土狗,此刻正摇着尾巴,亲昵地蹭着他的裤腿。
“是月牙和满月!” 李子认出了银狐额间的标记,上次在秘境核心,正是这小家伙引着他们找到了本源珠的踪迹,“你们怎么跑来了?”
银狐 “嗷呜” 叫了两声,用鼻尖蹭了蹭李子的手腕,随即转身往外跑,跑两步又回头看,像是在引路。
土狗则叼着张松的裤脚,往相反的方向拽,喉咙里发出 “呜呜” 的声响,眼神焦急。
“它们发现了什么!” 李月立刻站起身,火纹鞭红光闪烁,“焰儿说它们的灵力波动很兴奋,像是找到了重要的东西。”
“跟着去看看!” 李子将聚灵晶揣进怀里,“蓝老留下搜灵犬的爪痕,说不定就是在暗示这两只小家伙能帮上忙。”
“上次在秘境,月牙就比咱们先发现血煞教的埋伏,满月还咬过刀疤脸的裤腿。”
三人跟着双宠穿过外门回廊,路上遇到几个扫地的杂役,都好奇地看着这一奇景。
银狐跑得飞快,雪白的身影在灰墙间穿梭,像道流动的月光。
土狗则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时不时低头嗅嗅地面,在某个角落停下,用爪子扒拉两下。
“它在找什么?” 张松看着满月扒过的地方,那里是块松动的青石板,边缘还沾着点暗红色的粉末,“这颜色…… 像极了赵奎那厮短刀上的毒!”
李子蹲下身,指尖星辉落在粉末上,光芒瞬间变得暗淡,“是‘蚀骨散’,橙老的医书上记过,淬在兵器上会留下这种暗红痕迹,遇星辉会发黑。”
“上次有个外门弟子被毒蛇咬了,伤口就是这个颜色,橙老用三株‘清毒草’才救回来。”
银狐突然在前头发出急促的叫声,声音里带着警惕。
众人赶过去,发现来到了宗门后厨的墙角。
这里堆着半人高的柴火,蛛网密布,显然很久没人打理。
满月正对着柴火堆狂吠,尾巴竖得笔直,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
银狐则绕着柴火堆转圈,鼻尖不停地嗅着,雪白的毛发上沾了不少灰尘。
“这里面藏着东西?” 张松抡起玄铁斧,作势要劈,“我劈了这堆破木头!”
“等等!” 李子拦住他,阵魂护腕突然亮起,金绿雾霭在柴火堆前凝成个小小的阵法虚影,“有阵法!是‘隐匿阵’,能掩盖灵力波动,跟赵奎藏玉佩用的阵法很像。”
“绿老的药圃外围就布着这个,防止野兽糟蹋灵草,上次我帮他除草,差点被阵法弹飞。”
李月的火纹鞭突然暴涨,鞭梢缠绕上最上面的一根柴火,“焰儿说阵法的阵眼就在这根木头里,里面裹着带煞气的东西。”
“红老说过,隐匿阵最怕火系灵力,上次他用丹火烤过绿老的阵旗,结果药圃里的兔子全跑出来了。”
红光闪过,柴火 “咔嚓” 一声断裂,露出里面包裹的油纸。
银狐立刻扑上去,用爪子撕开油纸,里面滚出个黑漆漆的东西,落地时发出 “哐当” 一声。
竟是个巴掌大的铜鼎,鼎身上刻着血煞教的骷髅标记,鼎底还沾着些干涸的黑血。
“是‘炼煞鼎’!” 李子的阵魂护腕剧烈发烫,“典籍上说这是血煞教炼制煞气的法器,十个人的精血才能炼出一鼎煞毒。”
“上次执法堂捣毁他们的分舵,就缴获过一个,现在还封在禁地的冰窖里。”
满月突然对着铜鼎撒了泡尿,随即跑到柴火堆另一侧,用爪子刨开地面的浮土,露出块沾着油垢的布巾。
布巾上绣着个歪歪扭扭的 “赵” 字,边缘还缠着几根黑色的线,与赵奎黑袍上的线脚一模一样。
“这是赵奎的擦汗巾!” 张松认出了上面的针脚,上次在演武场,他亲眼看见赵奎用这布巾擦过额头的血,“他把炼煞鼎藏在这!”
银狐又 “嗷呜” 叫了两声,叼起铜鼎往后厨深处跑,那里飘来阵阵油烟味,显然是伙房的方向。
“还有线索!” 李月紧跟上去,“焰儿说伙房的烟囱里有煞气残留,很淡,但跟炼煞鼎的气息一致。”
后厨伙房里,几个厨役正忙着蒸灵米,巨大的蒸笼冒着白汽,案板上堆着切好的灵蔬。
银狐径直跑到灶台边,对着烧火的炉膛狂吠。
灶膛里的火星溅出来,落在地上,映出块烧焦的布料残片。
李子用星辉卷起残片,只见上面绣着个 “云” 字,针脚细密,不像是外门弟子的手艺。
“这是内门弟子的法袍碎片!” 李月认出了布料的质地,“内门弟子的法袍都绣着自己的名字,这个‘云’字……”
“是云尘!” 张松突然想起什么,“那个跟在青老身边的内门弟子,上次在议事堂,就是他第一个跳出来指责咱们!”
“我还看见他偷偷给赵奎使眼色,当时没在意,现在想来……”
满月突然钻进灶台下面,叼出个小小的木牌,上面刻着个 “尘” 字,边缘有明显的磕碰痕迹。
“是云尘的身份牌!” 李子指尖星辉扫过木牌,上面浮现出淡淡的煞气,“他来过这里,还碰过炼煞鼎!”
灶王爷的神像后面传来 “窸窸窣窣” 的声响,银狐立刻冲过去,对着神像后面龇牙咧嘴。
众人围上去,只见神像后面缩着个小杂役,约莫十三四岁,抱着头瑟瑟发抖,正是负责给伙房添柴的小石头。
“你看到了什么?” 李子放柔声音,星辉在掌心凝成个温暖的光球,“别怕,告诉我们,是谁把炼煞鼎藏在这里的?”
小石头怯生生地抬起头,指了指灶台,又指了指外面,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李月从怀里掏出块蜜饯,这是张婆婆给的,她蹲下身,把蜜饯递过去,“焰儿说你是个好孩子,上次还帮绿老捡过掉落的灵草。”
“告诉姐姐,是不是有个穿内门法袍的人,让你帮忙藏东西?”
小石头接过蜜饯,含在嘴里,眼神渐渐安定下来,“是…… 是云尘师兄。”
“昨天半夜,他鬼鬼祟祟地来伙房,让我把这个黑鼎藏在柴火堆里。”
“还塞给我一块银子,说要是告诉别人,就把我扔进丹炉里炼丹。”
“我…… 我害怕,就照做了,刚才看到这两只小家伙扒柴火,我更怕了……”
张松气得脸都红了,玄铁斧往地上一剁,震得灶台都掉了块砖,“果然是云尘那厮!青老的跟屁虫,难怪处处针对咱们!”
“我爷爷说过,上梁不正下梁歪,有什么样的师傅就有什么样的徒弟!”
李子却皱起眉头,指尖星辉在炼煞鼎上流转,鼎身的骷髅标记突然亮起,浮现出几行细小的符文,“这鼎上有血煞教的‘传讯符’,上次在秘境,刀疤脸的黑袍上也有一样的符文。”
“云尘一个内门弟子,怎么会有血煞教的法器?除非……”
“除非是青老给他的!” 李月的火纹鞭突然绷直,“焰儿说青老的冰库里,有块煞气凝结的玄冰,上次她跟红老去借冰,闻到过类似的气息。”
“当时红老还嘀咕了一句,说那冰里的煞气,比黑风寨的还纯。”
银狐突然对着炼煞鼎的底部 “嗷呜” 叫了两声,用爪子指着鼎足。
那里沾着点黄色的粉末,像是某种香料。
“这是‘凝神香’的粉末!” 李子认出了这颜色,橙老的药圃里种着这种香草,晒干后磨成粉,能让人精神亢奋,“但这粉末里掺了别的东西……”
他用指尖捻起一点粉末,星辉与之接触的瞬间,粉末突然冒出黑烟,“是‘迷魂散’!跟赵奎跟班吹的迷魂曲效果一样,只是改用香料的形式。”
“绿老的药圃去年丢过一批凝神香,当时以为是被野兽啃了,现在看来……”
满月突然跑出伙房,对着不远处的水井狂吠。
众人跟着过去,只见井台上放着个空了的香料包,上面绣着个 “青” 字。
“是青老的东西!” 张松一眼就认出了那字迹,跟青老罚弟子抄写的戒律上的笔迹一模一样,“这老东西果然有问题!”
“我就说他怎么处处针对咱们,原来是怕咱们查出他勾结血煞教!”
李子的阵魂护腕突然发出刺眼的光芒,金绿雾霭中浮现出完整的线索:赵奎偷玉佩栽赃 -> 云尘藏炼煞鼎 -> 青老提供煞气与迷魂香 -> 血煞教的传讯符……
这些零散的珠子,终于被双宠的追踪串联成一条线。
“但还缺最后一环。” 李子望着井里幽深的水面,“青老为什么要帮血煞教?他们之间有什么交易?”
银狐突然跳进井台边的水桶里,溅起的水花打湿了井壁,在青苔上冲出个小小的印记,像是半个残缺的令牌。
“是血煞教的令牌印记!” 李月凑近看,“跟刀疤脸怀里揣的那块很像,只是这个更精致,边缘有云纹,像是……”
“像是教主级别的令牌!” 李子倒吸一口凉气,“典籍上说血煞教有十二枚云纹令牌,持有者都是能独当一面的护法,青老手里的,难道是其中之一?”
“那他在宗门潜伏这么多年,目的是什么?”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呵斥声。
“都围在井边干什么!”
只见云尘带着几个内门弟子,正气冲冲地赶来,手里握着柄长剑,剑尖直指李子三人,“你们果然在这里鬼鬼祟祟!”
“掌门师兄刚下令彻查炼煞鼎失窃案,你们就出现在这里,不是你们偷的是谁?”
小石头吓得躲到李子身后,满月挡在前面,对着云尘龇牙咧嘴,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
银狐则叼起井台上的香料包,跳到李子手里,用鼻尖蹭着那绣着 “青” 字的地方,眼神充满挑衅。
“偷?” 李子举起香料包,声音清亮,“云师兄这话怕是说反了吧?”
“这上面的字迹,还有炼煞鼎上的传讯符,都是铁证。”
“要不要现在去请掌门师兄和各位长老,当着云海镜的面,把事情说清楚?”
云尘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握剑的手都在发抖,“你…… 你血口喷人!这香料包是我捡到的,跟青老没关系!”
“至于那鼎,分明是你们从血煞教手里得来的,现在想嫁祸给青老!”
“嫁祸?” 张松抡起玄铁斧,“那你倒是说说,你半夜三更来伙房干什么?”
“小石头都看见了,是你让他藏的鼎!要不要现在去执法堂,让橙老用真言符问问他?”
“真言符” 三个字一出,云尘的脸色更白了,那符咒能逼出修士的真话,是执法堂审讯的利器,上次有个嘴硬的山贼,就是被这符折腾得哭着求饶。
“我…… 我只是路过!” 他强作镇定,长剑往前递了递,“你们再不离开,休怪我不客气了!”
李月的火纹鞭突然暴涨,缠住云尘的剑刃,“不客气?你以为我们还是刚入宗门的外门弟子吗?”
“上次在秘境,比你厉害十倍的刀疤脸都被我们打跑了,你算什么东西?”
“今天这事,你不说清楚,谁也别想走!”
双方剑拔弩张,周围渐渐围拢了些看热闹的弟子,对着云尘指指点点。
“我就说云师兄最近不对劲,天天往青老那里跑。”
“听说他还偷偷摸摸去过禁地,被守禁的弟子拦下来了。”
“那炼煞鼎看着就吓人,不会真是他藏的吧?”
议论声像针一样扎在云尘心上,他的额头渗出冷汗,握着剑的手越来越抖。
银狐突然 “嗷呜” 一声,朝着议事堂的方向跑去,尾巴高高翘起,像是在传递消息。
满月则叼着那块刻着 “尘” 字的木牌,冲进人群,把木牌丢在一个路过的执法堂弟子脚边。
那弟子捡起木牌,看到上面的字,又看了看对峙的双方,脸色瞬间变得严肃,“都跟我去执法堂!”
“掌门师兄刚传令,要重新彻查赵奎一案,正好把你们都带过去!”
云尘的脸彻底失去了血色,瘫软在地,长剑 “哐当” 一声掉在地上。
李子看着被执法堂弟子押走的云尘,又看了看跑向议事堂的银狐,握紧了怀里的聚灵晶。
“蓝老的器魂,果然没选错帮手。”
“双宠找到的不仅是物证,更是敲开真相的第一块砖。”
李月望着青老所在的山峰,火纹鞭红光闪烁,“但青老那边,恐怕没这么容易对付。”
“焰儿说他的冰劲里藏着股极深的煞气,上次红老想试探,差点被冻成冰雕。”
张松扛起玄铁斧,斧刃蓝光闪烁,“管他是谁,敢害咱们,就劈了他!”
“我爷爷说过,邪不压正,就算他是长老,做错事也得受罚!”
三人跟着执法堂弟子往议事堂走,路上遇到匆匆赶来的周执事,他看到李子手里的香料包和炼煞鼎,眼神变得异常锐利。
“看来你们找到关键证据了。” 周执事低声道,“掌门师兄早就怀疑青老与血煞教有勾结,只是一直没找到实证。”
“这次有了这些,加上云海镜的影像,足够让他脱层皮了。”
“但你们要小心,青老在宗门经营多年,党羽众多,怕是会狗急跳墙。”
李子点了点头,指尖星辉与怀里的聚灵晶相呼应,“我们有准备。”
“而且,我相信公道自在人心,就像月牙和满月,虽然只是两只小畜生。”
“却比某些披着人皮的东西,更懂得什么是是非黑白。”
远处的天空,乌云渐渐散去,露出一角蓝天。
银狐的雪白身影在议事堂的屋顶一闪而过,像是在宣告着什么。
一场围绕着真相的较量,即将在宗门的最高权力中心,正式拉开帷幕。
而那两只不起眼的小家伙,谁也没想到,会成为撬动整个棋局的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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