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睡意，软糯含糊，下意识地往他身边温暖的方向蹭了蹭。
“嗯，是我。”
宇文成都的声音低沉，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歉意，“吵醒你了？”
杨雪霁揉了揉眼睛，意识渐渐回笼。
她看清了身边人深邃的眼眸，那里面的疲惫让她心头一软。
“没有……是我自己睡得不沉。”
她微微撑起身子，锦被滑落些许，露出纤细的锁骨。
“将军今日怎的回来这样晚？晋王殿下那边……事情很棘手吗？”
她的语气里是纯粹的关心，再无半分试探。
宇文成都侧过身，面对着她。
两人之间隔着不过一臂的距离，能清晰地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和体温。
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看着她睡意朦胧却难掩关切的脸庞，心中那片因权谋争斗而冰封的角落，仿佛被这暖意悄然融化。
“还好。”
他言简意赅，并不愿多谈那些勾心斗角。
“不过是些琐事，商议得久了些。”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滑落的诗集上，“你呢？今日在府中，可还安好？”
这寻常的问候，从他口中说出，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温度。
杨雪霁心中微暖，唇角不自觉弯起。
“挺好的。上午在院子里侍弄了会儿花草，下午……嗯，看了会儿书，还试着做了些江南的小点心。”
她想起自己下午在厨房的“成果”，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手艺生疏，味道怕是不及将军院中的大厨。”
“无妨。”宇文成都的目光柔和，“你做的，总是好的。”
这句平淡的话，却让杨雪霁心头一跳，脸颊微微发热。
夜风透过窗棂缝隙吹入，带来一丝凉意。
杨雪霁下意识地又往被子里缩了缩。
宇文成都见状，手臂微动，似乎想替她掖好被角，却又在半途停住，显得有些生涩。
气氛静谧而微妙。
两人都有些不习惯这样毫无防备、近在咫尺的相处，却又贪恋着这份难得的亲近与安宁。
杨雪霁看着宇文成都近在咫尺的侧脸，那冷峻的轮廓在烛光下显得柔和了许多。
她忽然想起白日里听到府中侍卫操练的呼喝声，一个念头毫无预兆地冒了出来。
“将军……”她轻声唤道，带着一丝狡黠的笑意。
“嗯？”
“都说将军是天下第一的盖世英雄，武功盖世无双……”
她眨眨眼，语气带着几分俏皮和毫不掩饰的崇拜，“那……将军能不能也教教我？”
宇文成都显然没料到她会提出这个要求，微微一怔，深邃的眼眸看向她，带着一丝探究：“你想习武？”
“是啊！”
杨雪霁来了兴致，半支起身子，锦被滑落也浑然不觉，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不求能像将军那样横扫千军，但求能强身健体，关键时刻……嗯，比如遇到宵小之徒，也能自保一二嘛！”
她说着，还比划了一个不太标准的挥拳动作，自己先忍不住笑了出来，“说不定，在将军的教导下，我也能成为个女中豪杰呢？”
她的话语半是认真半是玩笑，那明媚的笑容和眼中闪烁的光芒，像投入深潭的星子，让宇文成都沉寂的心湖泛起涟漪。
他看着她孩子气的动作和充满活力的模样，嘴角竟也几不可察地向上牵动了一下。
“习武……很苦。”他沉声道，目光扫过她纤细的手腕和脖颈，似乎在评估她的承受力。
“我不怕苦！”杨雪霁立刻表态，眼神坚定。
“将军能吃的苦，我也能！只要能学到将军一招半式，再苦也值得！”
她的语气里充满了对他的信任和依赖，还有一种想要靠近他世界的渴望。
宇文成都沉默了片刻。
他看着她眼中那份纯粹的、混合着崇拜与亲近的期待，拒绝的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况且……教她习武，似乎也是一个……可以名正言顺地、更长久地和她在一起的理由？
“好。”
他终于应下，声音低沉而肯定，“明日开始，若有闲暇，便教你。”
“真的？！”
杨雪霁惊喜地几乎要坐起来，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比窗外的月光还要明亮。
“嗯。”宇文成都看着她欣喜的模样，心中也莫名松快了些，“不过，府中庭院狭小，施展不开。”
他略一沉吟，做出了一个更令人意想不到的决定：“你若真想见识，明日……可随我去军营。”
“军营？！”
杨雪霁彻底愣住了，以为自己听错了。
女子入军营？这简直是闻所未闻！
“嗯。”宇文成都神色平静，仿佛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换身男装，扮作我的亲随。只在演武场外围看看，不近前，无妨。”
他看着她震惊又惊喜的表情，补充道：“看看真正的将士是如何习武操练的，对你……也有益处。”
巨大的喜悦瞬间淹没了杨雪霁。
不仅能学武，还能去那个她从未想象过能踏入的、属于他的核心领地——军营。
这不仅仅是学武的许可，更是他给予她的、一份沉甸甸的信任和特权。
“谢谢将军！”
她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颤，眼眸中水光盈盈，是纯粹的喜悦和感动。
“我……我一定好好学！绝不辜负将军的信任！”
看着她雀跃的样子，宇文成都心中那点因破例而产生的顾虑也烟消云散。
他伸出手，这次不再犹豫，轻轻替她将滑落的锦被拉好，盖住她单薄的肩膀。
“睡吧。”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明日还要早起。”
“嗯！”杨雪霁用力点头，乖乖躺好，却依旧忍不住侧头看着他，眼中笑意盈盈，充满了对明天的期待。
宇文成都也躺平了身体，闭上了眼睛。
但身边人那轻快的气息和偶尔因兴奋而微微翻动的动作，都清晰地传递过来。
他从未觉得，这间空旷冷寂的寝殿，竟能如此温暖而充满生气。
烛火摇曳，最终燃尽，室内陷入一片温柔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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