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王谷内的纷争因谷主姜百草的表态而暂时平息,但那股暗流依旧在平静的表象下涌动。陈九阴等人心知肚明,他们此刻的安宁,建立在谷主的权威以及对“一线契机”的期待之上,脆弱且短暂。
清心小筑内,柳明轩在木长老的精心治疗和李玉柔太阴之力的辅助下,伤势稳定下来,只是元气大伤,面色依旧苍白,大部分时间都在静坐调息,以期尽快恢复,哪怕不能动用真气,强健的体魄亦是自保的根本。玄苦则与木长老多有交流,一方面探讨佛法医理,另一方面也在了解将军府更多情报,为可能到来的冲突做准备。
而陈九阴,则将大部分心神沉入了对那枚将军府令牌的探索之中。
木长老的话语犹在耳边——“或可尝试以自身魂力重新祭炼掌控,或许能另辟蹊径,化害为宝也未可知。当然,风险极大……”
风险,陈九阴自然清楚。这令牌邪异非常,内蕴庞大阴煞之气,更是将军府“养器”邪法的产物,一个不慎,不仅可能祭炼失败,更可能被其中邪煞反噬,再次重创乃至污染魂源。
但他没有太多选择。将军府的威胁如同悬顶之剑,他需要力量,需要一切可能增强己方实力的手段。这令牌若能掌控,无疑是一大利器。而且,他魂源历经“枯荣生死法”重塑,不仅更加凝练强韧,更带上了一丝生死轮转的奇异特性,或许正是尝试祭炼此物的关键。
他将自己关在百草庐的一间静室内,谢绝了李玉柔的陪同护法,只让木长老在外照应,以防不测。
静室内,烛火摇曳。陈九阴盘膝而坐,将那枚冰冷的黑铁令牌置于掌心。令牌触手森寒,那鬼头图案在昏暗的光线下更显狰狞,隐隐散发着一股引动人心负面情绪的波动。
他深吸一口气,摒除杂念,意识沉入魂海。经历过破碎与重塑的魂源,如同一片浩瀚而稳固的星空,中心处那点古老印记依旧隐晦,而新生的魂力则如同星云般缓缓旋转,带着灰白二色,蕴含着枯寂与新生的矛盾道韵。
他小心翼翼地分出一缕细若游丝的新生魂力,这魂力中正平和,却又带着一种包容与转化的韧性,缓缓探向掌心的令牌。
魂力触及令牌表面的瞬间,一股冰寒刺骨、充满怨毒与暴戾的邪煞之气如同被惊动的毒蛇,猛地反扑而来!这邪煞之气远比之前感应到的更加精纯和具有攻击性,仿佛拥有自己的意识,要将这外来者彻底吞噬、污染!
陈九阴早有准备,那缕魂力瞬间收缩,并未硬抗,而是如同灵蛇般缠绕上去,魂力中蕴含的“枯寂”意境悄然发动。
并非强行湮灭,而是“汲取”与“转化”。
那狂暴的邪煞之气撞入这缕魂力,预想中的侵蚀并未立刻发生,反而感觉自身那股毁灭、怨毒的特性,仿佛被投入了一个无形的磨盘,被一点点剥离、分解,其中精纯的阴属性能量本源,则被那“新生”之意贪婪地吸收、同化,反过来壮大着陈九阴的这缕魂力!
这便是“枯荣生死法”的玄妙之处!并非简单的正邪对抗,而是站在更高层面,以生死轮转之道,行“化煞为资”之事!当然,这极其凶险,对施术者的魂力掌控和意境领悟要求极高,稍有不慎,便可能玩火自焚。
陈九阴全神贯注,额头渐渐渗出细密的汗珠。他感觉自己的魂力如同在刀尖上跳舞,既要维持“枯荣”意境的平衡,不断分解转化侵袭而来的邪煞,又要小心控制着转化的力度和速度,避免自身魂力被过于庞大的邪煞本源撑爆或者污染。
这是一个极其缓慢且痛苦的过程。那令牌中的邪煞仿佛无穷无尽,不断冲击着他的魂力防线。冰冷的寒意、疯狂的杀意、绝望的怨念……种种负面情绪如同潮水般试图淹没他的意识。他仿佛听到了无数冤魂的哀嚎,看到了尸山血海的幻象。
但他紧守灵台一点清明,魂源深处那古老印记虽未主动显现,却散发着一股定鼎乾坤般的稳固之力,助他抵御着外邪入侵。经历过魂源破碎重聚那非人痛苦的他,心志早已坚如磐石。
时间一点点流逝。静室外,木长老能隐约感受到室内那股邪煞与一股奇异生机不断碰撞、交融的波动,时而激烈,时而平缓,他的眉头也随之时而紧蹙,时而舒展,手中扣着一枚散发着清香的宁神丹药,随时准备在陈九阴支撑不住时出手干预。
也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一瞬,也可能是数个时辰。
静室内,陈九阴掌心的令牌,那鬼头图案上缭绕的乌光似乎黯淡了一丝,而陈九阴探入其中的那缕魂力,却由最初的细若游丝,壮大了一圈,颜色也变得深邃了一些,灰白二气更加分明,隐隐与令牌本身建立起了一种微弱的、却切实存在的联系。
他成功了第一步!成功地以自身魂力,在这邪器内部,打下了一个属于他的“印记”!虽然这印记还极其微弱,远远谈不上掌控,更无法驱使令牌对敌,但这无疑是一个里程碑式的突破!
他缓缓收回那缕壮大了不少的魂力,感受着其中蕴含的、已被初步转化的精纯阴性能量以及一丝残留的、需要时间慢慢磨灭的邪异意念,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浑身已被汗水湿透,脸色更加苍白,但眼中却闪烁着兴奋与疲惫交织的光芒。
“果然可行……”他喃喃自语。这“枯荣生死法”配合他重塑后的魂源,竟真的能走通这条“炼化邪器”的险路!
他没有继续尝试。魂力的消耗和精神的高度紧绷让他感到一阵虚脱。他知道,祭炼这等邪物,绝非一日之功,需要水滴石穿的耐心和水磨工夫。
将令牌小心收起,他推开静室的门走了出去。
外面天色已近黄昏。木长老看着他走出来,感受了一下他身上虽然疲惫却并无被邪气侵蚀迹象的魂力波动,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和赞赏。
“小子,看来你摸到点门道了?”木长老沙哑地问道。
陈九阴点了点头,将初步祭炼的过程和感受简单说了一遍,隐去了自身魂源印记和“枯荣生死法”的具体玄奥,只道是凭借重塑后特殊的魂力特性勉强成功。
木长老听得啧啧称奇:“以自身魂力化解、吸收邪煞……闻所未闻!看来你这魂源重塑,果然带来了意想不到的变化。不过切记,欲速则不达,此物邪性深重,需循序渐进,不可操之过急。”
“晚辈明白。”陈九阴恭敬应道。
就在这时,一名药王谷弟子匆匆而来,对木长老禀报道:“长老,谷主请您去‘百草堂’议事,说是……关于如何应对将军府之事,需与各位长老共同定夺。另外,谷主特意吩咐,若陈先生已出关,亦可一同前往。”
木长老与陈九阴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凝重。
谷主相召,商议应对将军府之策,并且特意点名陈九阴……这意味着,药王谷终于要正式做出抉择,而他们这几个“外来者”,也将被推到台前。
风暴将至前的宁静,似乎即将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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