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下了一夜,翌日清晨推开门,世界一片刺目的白。
积雪没过了门槛,远处的竹林被压弯了腰,时不时簌簌落下大团的雪块。
“哇!好厚的雪!”
阮喃喃欢呼一声,就要往外冲,被楚怀素眼疾手快地拎住了后领子。
“穿厚实些,戴上手套,仔细冻着了。”
楚怀素将她裹成一个更圆的球,又给她套上厚厚的棉手套,才放她出去。
阮喃喃像只撒欢的小狗,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雪地里奔跑,留下乱七八糟的脚印。
还试图团雪球打那只出来觅食的肥隼,可惜准头太差,反而被灰隼俯冲下来用翅膀扇了一头一脸的雪,气得她哇哇大叫。
陆云霁拿起靠在门边的大扫帚,开始清理屋檐下和主要小径上的积雪。
扫帚刮过地面,发出沙沙的声响。
他动作不疾不徐,很快便清出一条干净的小路。
李沐风也走了出来,活动了一下筋骨,看着银装素裹的山谷,笑道:
“瑞雪兆丰年。云霁,你那片冬菜,怕是得多费些心了。”
陆云霁点点头。
他早已去看过,厚厚的积雪和干草覆盖,那些寒菘和冬葵虽然被压得有些伏倒,但叶片依旧硬挺,并未冻坏。
冬日的严寒,本就是它们生长的一部分。
清理完积雪,身上也暖和了起来。陆云霁没有立刻回屋,而是走到院中那棵老松树下。
松枝上积了厚厚的雪,但他记得有几根枝桠前些日子被风刮得有些松动,需得加固一下,免得被雪压断。
他轻轻一跃,如一片雪花般悄无声息地落在粗壮的树枝上,震落些许雪沫。
从怀中取出早已备好的麻绳和木楔,小心地将那几根松动的枝桠与主干绑缚固定牢固。
做完这一切,他站在高处,眺望整个被白雪覆盖的无忧谷。
天地间一片纯净的寂静,唯有寒风掠过树梢时带来的细微呜咽声。
一种空旷而孤寂的美。
但他知道,在这片寂静之下,厨房灶膛里的火正旺,粥在锅里咕嘟。
师兄在教导侄儿,师姐或许又在琢磨新的琴谱,师妹肯定在想着怎么堆个雪人…
心中便是一片安定。
日子便在这雪覆山谷的静谧中继续着。
除了日常功课,陆云霁又多了一项活计——每隔一两日,便要去谷外较远处的山林里砍些柴火回来。
冬日取暖煮饭,柴火消耗极大。谷中储备虽足,但也需及时补充。
这一日,天气放晴,阳光照在雪地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陆云霁带上柴刀和绳索,准备出谷。
“师兄!我也去!我也去!”
阮喃喃立刻丢下看到一半的闲书,嚷嚷着要跟去。
陆云霁看了看她:
“…路远雪深。”
“我不怕!我穿得厚!”
阮喃喃拍着自己圆滚滚的胸口,努力做出可靠的样子。
陆云霁沉吟一下,点了点头。让她多走动走动也好。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谷。
谷外的雪更深,有些地方甚至没过了阮喃喃的大腿,她走得跌跌撞撞,却兴致极高,时不时因为发现雪地里某种小动物的足迹而大呼小叫。
陆云霁走在前方,脚步轻盈,在雪地上只留下极浅的痕迹。
他偶尔会停下等等师妹,或是伸手拉她一把。
来到一片向阳的坡地,这里长着不少耐寒的硬木,是砍柴的好地方。
陆云霁选好目标,柴刀挥出,精准地砍在树干合适的位置上。
他并未动用内力,只是凭借着纯粹的肉身力量和技巧。
咔嚓几声脆响,碗口粗的树枝便应声而落。
阮喃喃在一旁也没闲着,她捡拾着地上掉落的枯枝,捆成小捆,虽然效率不高,却也忙得不亦乐乎。
阳光透过光秃秃的树枝照下来,在林间的雪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除了砍柴声和阮喃喃偶尔的说话声,四周一片寂静。
砍够了柴,陆云霁用绳索将其捆扎结实,背在背上。
阮喃喃也背着她那小小的一捆枯枝,像只满载而归的小松鼠。
回去的路上,阮喃喃似乎有些累了,话也少了,只是埋头跟着师兄的脚印走。
在经过一处背阴的陡坡时,她脚下一滑,“哎呀”一声,整个人失去平衡,眼看就要滚下坡去!
陆云霁反应极快,反手一把抓住她的后衣领,稳稳地将她提了回来。
阮喃喃吓得小脸发白,惊魂未定地拍着胸口:
“吓、吓死我了…”
陆云霁看了看那处陡坡,又看了看身边惊魂未定的小师妹,沉默地解下自己腰间的一根备用绳索,一端系在自己腰间,另一端递给她:
“…系上。”
阮喃喃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这是怕她再摔倒。
她心里一暖,乖乖地把绳索系在自己腰上。
于是,回去的路上,两人之间便多了一根绳索相连。
陆云霁依旧走在前面,步伐稳健,阮喃喃抓着绳索,踩着他的脚印,感觉安心了许多。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在雪地上拉得很长,中间连着一根细细的线。
无声,却温暖。
回到谷中,将柴火堆放整齐,已是傍晚。
厨房里飘出浓郁的香气。楚怀素用新砍的柴火,炖了一大锅热腾腾的酸菜豆腐煲,里面还放了些耐炖的干菇和肉干,汤汁乳白,酸香开胃,在这寒冷的冬日里,显得格外诱人。
围坐在温暖的厨房里,喝着热汤,吃着软乎乎的豆腐和吸饱了汤汁的干菇,听着阮喃喃叽叽喳喳讲述今天砍柴的“惊险”经历,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暖意。
饭后,陆云霁没有回房,而是去了书房。
他从书架的角落里,找出几本之前只是粗略翻过、关于机关器械和土木营造的书籍。
白日里师妹那一滑,让他想起谷中还有几处类似的地段,平日无事还好,遇上雨雪天气,确实有些隐患。
或许,可以趁着冬日闲暇,慢慢修缮一下。
他摊开纸张,拿起炭笔,根据记忆,慢慢勾勒着那几处陡坡的地形,思索着如何加固、是砌石阶还是设栏杆更稳妥…
烛火摇曳,将他的身影投在墙上,安静而专注。
窗外,寒风依旧呼啸,但屋内,炉火正旺,墨香淡淡。
岁月静好,不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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