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轩那“隔空毁炮”的壮举，在南京城被传得神乎其神，版本已经从“神犬施法”进化到了“神犬一声吼，鞑子炮管抖三抖”。黄轩听着王承恩眉飞色舞地转述市井流言，狗脸发烫，只能硬着头皮接受朱由检和众人那看神仙一样的目光。
他心里虚啊！那纯属瞎猫碰上死耗子，谁知道技能效果这么“润物细无声”，还附带“因果律”打击的？
不过效果是杠杠的。清军那边估计也被这莫名其妙的“意外”炸懵了，攻势明显缓了几天，给了沈宛和工匠们宝贵的喘息之机。
废弃铸炮坊里，叮叮当当的声音就没停过。沈宛几乎住在了这里，脸上蹭得黑一道灰一道，原本沉静的眸子此刻燃烧着近乎狂热的火焰。她一手拿着黄轩“口述”（夹杂大量“大概可能也许”）的“上古炮术残篇”，一手对着几个老师傅连比带划，试图将那些天马行空的概念，用大明现有的材料和技术“翻译”出来。
“王师傅，您看这个‘膛线’，咱们先用您说的蜡线法试试，哪怕只有浅浅几道，或许也能让炮弹稳当些！”
“李师傅，这炮尾的‘反冲’结构，用多层叠加的钢片簧行不行？咱们先做个小的试试看！”
“还有这炮身比例，神犬大人说长径比很重要，咱们得重新算算……”
黄轩蹲在旁边，看着沈宛如同一个技术宅女超人，把他那些半懂不懂的理论一点点啃下来，再转化成工匠能理解的指令，心里佩服得五体投地。这妹子，简直就是人形自走翻译器+项目执行力mAx！
但他这“甲方”当得也不轻松。沈宛时不时就会抱着一堆问题来找他“确认”。
“神犬大人，您说的这个‘最佳射角’是指四十五度吗？但根据我们的测算，似乎因炮而异？”
“神犬大人，‘膛线’的缠度多少为宜？缠得太紧会不会增加摩擦，反而影响射程？”
“神犬大人……”
黄轩：“！！！”
救命啊！他哪儿知道什么缠度、什么具体射角！他脑子里只有“抛物线”、“转起来稳”这种笼统概念啊！他当初写小说都是“只见主角大手一挥，万炮齐鸣，敌军灰飞烟灭”，谁管它具体参数啊！
面对沈宛那充满求知欲和信任的眼神，黄轩感觉自己像个被老师抽查功课的学渣，狗爪子在地上抠都快抠出三室一厅了。他只能绞尽脑汁，搜刮着前世残留的物理知识碎片，含糊其辞：
“汪…（这个嘛…因地制宜！对，看炮管长短和炮弹轻重！感觉！要相信感觉！）”
“缠度…嗯…差不多就行！转起来别太慢也别太快！就跟…跟甩那个链球差不多感觉！”（他比划了一下，差点把自己甩出去）
沈宛若有所思，居然还真就拿着他的“狗屁不通”理论，结合自己的计算和工匠的经验，去调整方案了。好几次黄轩都觉得自己在瞎指挥，生怕他们把炮给搞炸了，但沈宛总能从他那些不靠谱的话里提炼出一点点有用的东西，化腐朽为…呃，勉强算神奇。
几天后，第一门“魔改版”大将军炮（其实就是原有火炮基础上修修改改）终于艰难地“出炉”了。炮管比原来长了一小截，内壁隐约能看到极其浅淡的螺旋痕迹（蜡线法的成果），炮尾加装了一个看起来有点笨重的钢片簧组（反冲缓冲的尝试）。
看着这尊充满了“土法上马”气息，看起来有点不伦不类的铁疙瘩，众人都有些忐忑。
试射安排在城外一处偏僻山谷。
装药，填弹（用了新配方的压实火药和稍微改良了形状的实心铁球），瞄准（沈宛拿着自己画的简易射表，反复计算）。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朱由检手心全是汗。黄灵儿握紧了刀柄。几个老工匠更是嘴唇哆嗦，生怕下一瞬就是炸膛的巨响。
黄轩感觉自己心脏都快跳出狗嗓子眼了。成败在此一举！
“点火！”
引线嗤嗤燃烧，迅速没入炮膛。
短暂的寂静后——
“轰！！！”
一声与以往截然不同的炮响炸开！声音更加沉闷、厚重，炮身猛地向后一坐，但那个简陋的钢片簧组居然真的发挥了作用，将大部分后坐力吸收，炮架只是剧烈晃动，并未散架！
更让人惊喜的是，炮弹的飞行轨迹！它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尖锐破空声，划过一道明显比以往更平直、更稳定的弧线，远远地砸在了预定的目标山坡上，炸起的烟尘比以往高了足足一倍！
射程，明显增加了！稳定性，也提升了！
“成功了？！我们成功了！”一个老工匠激动得老泪纵横，直接跪在了地上。
“沈博士！神犬大人！你们看到了吗？打得更远了！更远了！”黄灵儿兴奋地跳了起来，英气的脸庞涨得通红。
朱由检长长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压在心口几个月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被撬开了一丝缝隙！他看向黄轩和沈宛，眼神充满了激动和感激。
沈宛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和黑灰，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却又无比灿烂的笑容，那是一种创造者看到自己作品成功的纯粹喜悦。
黄轩也松了口气，狗尾巴摇成了电风扇。还好没炸膛！还好蒙对了！看来沈宛这妹子，不仅理解力超群，运气也不错！（他选择性忽略了自己的瞎指挥）
然而，就在众人沉浸在初步成功的喜悦中时，一名骑兵疯狂打马而来，冲到近前，滚鞍落马，声音带着无比的惊恐：
“报——！！！陛下！江北！江北清军所有巨炮，正在同时调整炮口！方向……方向全部指向南京城墙！他们……他们好像要总攻了！！”
所有人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
山谷中的欢呼声戛然而止，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
刚刚升起的希望之光，被更浓重的死亡阴影急速覆盖。
黄轩看向江北，仿佛能感受到那些冰冷炮口凝聚的毁灭气息。
他刚刚还在为“魔改”了一门炮而沾沾自喜，对方却要用几十门超越时代的巨炮，告诉他们什么叫“火力覆盖”。
妈的，这差距……也太他妈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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