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屋前的混乱并未持续太久。
那两名试图借送药之名行灭口之实的弟子,在值守弟子厉声呵斥和兵刃相向之下,终究没敢硬来。他们脸色铁青地放下托盘,强作镇定地辩解了几句“只是奉命送药”、“不知为何会如此”云云,但在值守弟子愈发怀疑的目光中,只得悻悻退走,身影迅速消失在营地建筑的阴影里。
秦夜依旧“痛苦”地蜷缩在地,直到那两人的气息彻底远离,才仿佛耗尽了最后力气般,喘息着缓缓停止“哀嚎”,但脸色依旧苍白,左臂伤口处的阴冷气息也被他刻意激发得明显了一些。
“秦师弟,你……你刚才所言当真?那怨咒标记发作了?”一名值守弟子收起兵器,上前一步,语气凝重地问道。经过刚才那一幕,他们再也不敢将秦夜仅仅当作一个待审的“罪人”看待,此事显然另有隐情,且凶险异常。
秦夜虚弱地点点头,声音沙哑:“多谢两位师兄……方才那两人,来得蹊跷……”他没有再多说,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两名值守弟子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后怕与决断。其中一人沉声道:“此事非同小可,我立刻去禀报赵执事!你在此看好!”说罢,转身快步离去。
另一名弟子则更加警惕地守在门口,目光不时扫过周围,生怕再出变故。
不多时,脚步声传来,不仅是离去的值守弟子返回,赵执事也亲自赶来了,他面色比之前更加凝重,身后还跟着两名气息沉稳的资深内门弟子,显然是加强了戒备。
赵执事仔细查看了秦夜的状态,尤其是左臂伤口处那萦绕不散的阴冷气息,眉头紧锁。他虽不精通邪术,但阅历丰富,自然能感觉到这伤口绝非普通妖兽或毒物所伤,其中蕴含的那股怨毒之意,做不得假。
“你确定是刘狰所为?”赵执事沉声问道。
“弟子确定。”秦夜抬起头,眼神清澈而坚定,“当日争夺三叶腐髓花,刘狰偷袭于我,种下此标记,并动用引兽血符惊扰鳄龟,意图借刀杀人。若非弟子有些许保命底牌,早已葬身沼泽。方才那两名弟子,恐怕也是受他指使,前来灭口。”
赵执事沉吟不语。秦夜的指控与刘狰的控诉截然相反,而方才的“灭口”事件,无疑大大增加了秦夜话语的可信度。但刘狰在宗门内并非毫无根基,其家族在外门有一定势力,没有确凿证据,仅凭一面之词和推测,难以定论。
“你所言,本执事已知晓。”赵执事最终开口道,“但此事牵扯甚大,已非本执事所能独断。你且安心在此休养,本执事会加派人手护卫,同时立即上报坐镇此地的陈长老,请他老人家定夺。”
陈长老,乃是云渺道宗一位筑基中期的长老,平日深居简出,主要负责坐镇此类重要历练之地,处理突发事件。
“有劳执事。”秦夜拱手。
赵执事点点头,又吩咐了值守弟子几句,这才带着满腹疑虑匆匆离去。他知道,这件事必须尽快捅到长老那里,否则夜长梦多,无论是秦夜出事,还是刘狰那边再搞出什么动静,他都担待不起。
长老介入的消息,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迅速在小小的营地里传开。所有弟子都意识到,事情闹大了。原本倾向于刘狰的舆论开始出现分化,不少人开始重新审视整件事,窃窃私语中充满了猜测与不安。
刘狰所在的居所周围,气氛同样紧张。他得知赵执事上报长老且秦夜那边加强了守卫后,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挥手屏退了手下,独自在屋中踱步,眼神闪烁不定,显然也在紧急谋划对策。
约莫一个时辰后,一股淡淡的、却浩瀚如渊的威压悄然笼罩了整个营地,所有人都感到心神一凛,不由自主地安静下来。
陈长老,出关了。
很快,命令下达:召涉事弟子秦夜、刘狰,以及当日幸存的所有队员,即刻前往营地中央的议事帐。
秦夜在两名加强守卫的弟子“护送”下,再次走向营地中央。他注意到,刘狰也从另一个方向走来,两人在帐外相遇。
刘狰看向秦夜的眼神,充满了毫不掩饰的阴毒与杀意,但嘴角却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仿佛仍有恃无恐。他低声道:“秦师弟,命真硬啊。不过,你以为长老会信你的一面之词吗?”
秦夜面无表情,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邪术痕迹,做不得假。”
刘狰眼角抽搐了一下,冷哼一声,率先掀帘而入。
议事帐内,气氛庄重肃穆。主位上,一位身着朴素灰袍、面容清癯的老者闭目端坐,正是陈长老。他看似寻常,但周身自然散发出的灵压却让所有进入帐内的人都感到呼吸一滞,心生敬畏。赵执事恭敬地侍立一旁。
秦夜、刘狰以及那七八名幸存队员分立帐下,个个屏息凝神。
陈长老缓缓睁开双眼,目光平静如水,却仿佛能洞彻人心。他先是扫过那些惶恐的幸存队员,并未多问,只是略一点头,便让赵执事将他们带下,显然知道从他们口中难问出实情。
帐内只剩下秦夜、刘狰、赵执事与陈长老。
陈长老的目光首先落在刘狰身上,淡淡道:“刘狰,你将当日之事,再详细说一遍。”
刘狰连忙上前一步,恭敬行礼,然后将那套编排好的说辞再次复述了一遍,语气悲愤,细节丰富,听起来天衣无缝。
陈长老听罢,不置可否,目光转向秦夜:“秦夜,你有何辩解?”
秦夜上前,言简意赅地将事实真相说出,重点指出刘狰动用引兽血符和怨咒标记的阴毒手段,并提及方才疑似灭口之事。
“胡说八道!长老明鉴!弟子从未见过什么引兽血符,更不懂什么怨咒标记!此皆是他污蔑之词!”刘狰激动地反驳。
陈长老依旧面无表情,他看向秦夜:“你说他种下怨咒标记于你身,可能查验?”
“标记就在弟子左臂伤口处,请长老查验。”秦夜坦然伸出左臂。
陈长老目光微凝,一道细微的神念如同无形的触手,轻轻扫过秦夜的伤口。片刻后,他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讶异,但很快隐去。他确实感知到了一股阴邪的诅咒之力,而且……这股力量似乎还被某种更为奇特的气息压制着?那气息……带着一丝煞气的味道?
这小子,有点意思。陈长老心中暗道,但表面不动声色。
他又看向刘狰:“刘狰,秦夜指控你动用邪术,你可能自证清白?或者,可敢让本长老探查你的储物袋与周身气息?”
刘狰脸色微微一变,但立刻挺直腰板:“弟子问心无愧!长老尽管探查!只是弟子担忧,若有人暗中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放入弟子储物袋栽赃……”
他这话看似坦荡,实则预留了后路。
陈长老深深看了刘狰一眼,并未立刻动手探查。他活了多少岁月,这种小把戏岂能看不穿?但宗门规矩,讲究证据确凿,尤其是对一名有些背景的弟子,更不能仅凭怀疑行事。
帐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空气仿佛凝固。赵执事额头见汗,感觉压力巨大。
良久,陈长老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此事,你二人各执一词,皆无直接人证物证。秦夜身上邪术痕迹确有其事,但来源尚待查证。刘狰之指控,亦无实据支撑。”
他目光扫过二人,最终做出决断:
“鉴于此事疑点重重,且关乎同门性命与宗门清誉,本长老决定,将你二人即刻带回宗门,交由刑律堂详加审讯,再行定夺!”
带回宗门,交由刑律堂!
这个决定,让秦夜和刘狰都是心中一凛。这意味着事件再次升级,脱离了外围营地的范畴,进入了宗门最严厉的执法机构视野。
对秦夜而言,这或许是一个在更公正平台陈述事实的机会;但对刘狰而言,这无疑是巨大的压力和变数。
陈长老站起身,威压弥漫:“即刻起,你二人分开关押,由本长老亲自看管,直至返回宗门!任何人不得再起争端,违者,严惩不贷!”
决断已下,不容置疑。
秦夜被一名陈长老带来的随行弟子带走,关押之处远比之前森严。刘狰也同样被带走,隔离看管。
然而,在离开议事帐的刹那,秦夜与刘狰目光再次交汇。
刘狰的眼中,除了阴狠,竟还闪过一抹难以察觉的、仿佛计划得逞般的诡异神色。
秦夜心中猛地一沉。陈长老的决断,看似公正,但……真的能顺利回到宗门吗?刘狰背后,是否还有更大的黑手?这看似平息的风波之下,似乎隐藏着更深的旋涡。
返回宗门的旅途,恐怕不会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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