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几度,一夜风花雪月。
次日清晨,李策换下龙袍,穿了一身寻常的青色便衣,整个人神清气爽。
昨夜那番“劳心伤神”的体力活,对他这陆地神仙境的体魄,不仅没有丝毫损耗,反而像是舒活了筋骨,通体舒泰。
“陛下,咱们这是去哪?”
毛骧一身短褐打扮,跟在李策身后。
“去看看朕的稷下学宫。”
李策双手负后,闲庭信步,
“看看我大夏的读书种子,都长成了什么模样。”
稷下学宫,大夏朝的最高学府,坐落在皇城之东。
还未走近,一片恢弘的建筑群便映入眼帘。
雕梁画栋,飞檐斗拱,占地极广,气派非凡。
只是,这地方少了些琅琅书声,多了些喧嚣嘈杂。
学宫正门口,一座巨大的汉白玉牌坊下,此刻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往里瞧,吵吵嚷嚷,比菜市场还热闹。
李策和毛骧挤了过去,只见人群中央,挂着一副巨大的楹联。
上联是: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
下联却空着。
“这都挂了三天了,就没人对得上来?”
“废话!这可是如梦姑娘亲手出的上联,哪有那么容易对上?”
“嘿,谁要是对上了,就能成为如梦姑娘的入幕之宾,促膝长谈,共品香茗……啧啧,那可是京城第一才女,光是想想,骨头都酥了。”
“得了吧你,就你这歪瓜裂枣的样,还想亲近如梦姑娘?赶紧回家抱你家黄脸婆去吧!”
..................
人群中议论纷纷,污言秽语夹杂着哄笑声,没半点读书人该有的样子。
李策听明白了。
原来是打着对对子的名号,搞什么风流选秀。
一个青楼女子,竟能让这大夏最高学府门口,堵得水泄不通。
真是莫大的讽刺。
毛骧凑到李策耳边,低声道:
“主子,您学究天人,要不要上去露一手?也让他们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才学。”
李策摇了摇头,嘴角挂着一丝不屑。
“对对子,雕虫小技,朕没兴趣。”
他的声音不大,但在嘈杂的人群中,却清晰地传到了旁边几人的耳朵里。
瞬间,周围安静了一瞬。
好几道不善的目光投了过来。
“小子,你刚才说什么?你说对对子是雕虫小技?”
一个公子哥手里摇着折扇,指着李策的鼻子呵斥道,
“你说谁是小子?”
李策还没开口,毛骧的眼神就冷了下来。
那公子哥被毛骧的气势吓得缩了一下脖子,但随即又挺起胸膛,更加嚣张起来。
“怎么?说你两句还不服气?自己没本事对上来,就说这是雕虫小技,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我看你这穷酸样,怕是连字都认不全吧!”
“我告诉你,今天你必须为刚才的话,给天下所有读书人道歉!给如梦小姐道歉!否则,别想从这儿离开!”
周围的人群见有热闹看,纷纷围了过来,对着李策指指点点。
“这小子谁啊?口气这么大。”
“看他穿得那寒酸样,估计是哪个乡下来的土包子,不知道陈勃陈大少的厉害。”
“陈大少?哪个陈大少?”
“还能是哪个!当朝赵丞相的外甥,这小子今天算是踢到铁板了。”
李策听着周围的议论,再看看眼前这个名叫陈勃的公子哥,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读书人,讲究的是修身养性,谦恭礼让。你这般咄咄逼人,争强好胜,难道就是你读的圣贤书,教给你的道理?”
陈勃被噎了一下,脸色涨得通红。
“少跟本少爷讲这些大道理!我只知道,你侮辱了我心目中的如梦小姐,就得付出代价!”
他冲身后几个膀大腰圆的家丁一挥手。
“给我围起来!”
几个家丁立刻将李策和毛骧团团围住,一个个摩拳擦掌,面露不善。
陈勃得意洋洋地用扇子指着李策的脸。
陈勃得意洋洋地用扇子指着李策的脸。
“小子,我现在给你一个体面的机会。跪下,向如梦姑娘的对联磕三个头,承认自己才疏学浅,有眼无珠。然后自扇三个耳光,滚出这里。否则……”
他越上前一步,满脸鄙夷地看着李策和毛骧,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根植于骨髓的傲慢。
“我再告诉你一件事,我姑父,是当朝丞相赵皓!在这京城,我姑父说的话,可比某些高高在上的人下的圣旨还管用。你一个泥腿子,拿什么跟我们斗?”
“有种,你动我一下试试?”
“你打我啊!”
“来啊!打我啊!”
陈勃几乎把脸凑到了李策面前,唾沫星子横飞,嚣张到了极点。
他笃定,这个穷酸小子在听到自己的家世背景后,绝对吓得屁滚尿流。
这是他从小到大屡试不爽的招数。
李策看着他那张狂的脸,冲着毛骧,使了个眼色。
毛骧会意。
下一秒,他的身影在原地消失。
“啪!”
一道清脆响亮的耳光声,炸响在每个人耳边。
陈勃整个人原地转了两圈,半边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高高肿起,一个鲜红的五指印烙在上面。
他懵了。
周围的看客也懵了。
这人……真敢动手啊?
“你……你敢打我?”
陈勃捂着脸,不敢置信地尖叫起来。
“啪!”
又是一记耳光,抽在了他另外半边脸上。
这次是对称了。
陈勃嘴里吐出两颗带血的牙齿,彻底疯狂了。
“反了!反了!给我上!把他们两个给我往死里打!打死了,本少爷负责!”
那几个家丁如梦初醒,嗷嗷叫着就朝毛骧扑了过去。
毛骧站在原地,动都没动。
只听见几声骨头碎裂的闷响和凄厉的惨叫。
“咔嚓!”
“彭!”
“啊....”
不过眨眼功夫,那几个气势汹汹的家丁,全都躺在地上满地打滚哀嚎。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血腥利落的场面吓傻了。
这主仆二人,到底是什么来头?下手也太狠了!
陈勃也吓呆了,他看着如同杀神一般的毛骧一步步朝自己走来,吓得屁滚尿流,连连后退。
“别……别杀我……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我有眼不识泰山……”
毛骧没有理会他的求饶,从靴子里拔出一把短剑,一步步朝他走去。
杀气,瞬间笼罩了全场。
“住手。”
李策淡淡地开口。
毛骧的脚步停下,短剑归鞘,恭敬地退回到李策身后。
李策居高临下地看着抖成一团的陈勃。
“这里是稷下学宫,圣人讲学之地,不宜见血。”
“今日,朕……我二人是便衣出行,不想惹是生非。”
“滚吧。”
陈勃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站起来,在家丁的搀扶下,狼狈地钻进人群。
在转身的瞬间,他回头怨毒地看了李策一眼,那眼神,恨不得将李策生吞活剥。
他嘴角勾起一抹阴狠的笑意。
等着!
你们给老子等着!
今天不弄死你们,老子就不姓陈!
看着陈勃离去的背影,周围的人群爆发出低低的议论。
“这年轻人到底什么来头?连陈大少都敢打。”
“他身边那个仆人太可怕了,杀人不眨眼啊!”
“打了陈大少,这事没完。赵家的人,肯定会报复的,这两人死定了。”
..............
对于周围的议论,李策充耳不闻。
嗨!
李策心中发出一声冷哼。
内心失望之极。
赵家这棵大树,它的根须不仅吸食着大夏的国库,更在污染着国家的未来!
所谓的稷下学宫,最高学府,竟成了权贵子弟追逐风月、欺压寒门的游乐场!
大夏的文脉,已病入膏肓。
非下猛药,不可救!
他转过身,重新将目光投向那副悬挂的楹联。
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
他走到一旁的桌案前,那里早就备好了笔墨纸砚。
周围所有人的呼吸,都停滞了。
他要干什么?
他也要对对子?
在众目睽睽之下,李策提起狼毫笔,饱蘸浓墨,手臂挥动。
笔走龙蛇,铁画银钩。
一行大字,跃然纸上。
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
写完,李策将笔往笔洗里一扔,转身,头也不回地走进了稷下学宫的大门。
毛骧紧随其后。
整个门前广场,在寂静了足足三息之后,猛然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惊叹!
“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我的天!”
“神对!这是绝对的神对啊!”
“风对家,雨对国,读书对天下!声声入耳,事事关心!工整!意境更是高了不止一个层次!”
“此人是谁?此人究竟是谁?!这等胸襟,这等气魄,绝非凡人!”
人群彻底沸腾了。
所有人看着那副下联,再看看李策消失在门内的背影,眼神里只剩下震撼和敬畏。
而此时,稷下学宫深处,一道身影正跌跌撞撞地朝大门方向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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