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照到宫墙檐角,紫宸殿外的青石道上还留着夜露。我站在窗前,指尖轻压在沙盘边缘。北境地形刻得清晰,三条运粮路线用红绳标出,一直延伸到边境主营。
绿芜快步进来,手里捧着一封泥封完好的信。
“边关来的,萧绝亲笔。”
我接过信,拆开。纸页上有风霜擦过的痕迹,字迹却稳如刀刻。
他说,昨夜突袭敌军巡防队,俘获一名将领。那人是敌方后勤副使,掌管补给调度。经审讯得知,敌军主力虽退守要塞,但粮草依赖三条隐秘山道运输。其中两条穿行山谷,一条沿河而行,皆未设重兵把守。
我目光落在“沿河而行”四字上。那条河冬季水浅,冰面可承人马,历来不被重视。可若此时派精锐夜袭,切断其渡口节点,敌军三日内必断粮。
萧绝已在信中拟定初步计划:分三路小队潜入敌后,每队百人,轻装简行,以火信号为令,同时动手。他亲自带队主攻鹰嘴坡段,另两路由副将统领。只等我批准,五日后行动。
我立刻召兵部侍郎与暗卫统领入宫。
“把最新地形图拿来。”
地图铺开,我用朱笔圈出三个位置——鹰嘴坡渡口、黑石涧岔道、白水滩浅滩。
“这三处,是敌军运粮必经之地。”
兵部侍郎俯身细看,眉头微皱:“白水滩离我军防线最远,若遇埋伏……”
“不会。”我说,“敌军以为我们无力反攻,正放松戒备。他们不会想到我们会主动杀进他们的腹地。”
暗卫统领低声问:“是否需要加派内应接应?”
“不必。”我摇头,“此次行动必须干净。一旦暴露,敌军改道,再难寻此机会。”
我转向兵部侍郎:“从前锋营抽调三百精锐,今日点名编队。每人配短刃、火油包、信号弹一枚。不得携带旗号,不得走官道。”
他又问:“粮草供给如何安排?”
“户部已征调富户余粮,第一批三万石今早启运。你们只需确保人到位,其他由我调度。”
两人领命退出。
我坐回案前,提笔写回信。
内容简洁:
准行。
三队人马即日出发。
粮草五日内抵关,勿忧后方。
另附一道密令:若遇敌将押粮,可擒不可杀,留活口审问后续布防。
信封好后,交予青鳞线头目。
“你亲自送。”
他点头:“是。”
我看着他走出殿门,身影消失在长廊尽头。
这时绿芜低声禀报:“萧绝信中还有一句,写在最后。”
我翻开信纸背面,看到一行小字:
“风雪夜行,常忆寺庙旧事。你安,我便能胜。”
手指顿了一下。
那是我刚穿越不久的事。他在战场上重伤濒死,是我偶然救下。那时我还不懂朝局凶险,也不知他是先帝托孤重臣。我只是见他伤重,便让寺中僧人施救。
后来他醒来,没有追问我是谁,只默默记下了我的模样。
十年过去,他从未提起那一夜。可他知道,我记得。
我将信纸折好,放入袖中。
转身走向沙盘。
现在最关键的是时间。敌军援军将至,若不能在七日内切断补给,前线压力只会更大。而萧绝选择此刻动手,正是看准了敌军交接防务的空档。
我唤来工部官员,下令赶制一批防水火油袋,专用于夜间焚烧粮车。又调京畿禁军中的神射手五十人,秘密送往边境接应点。
下午,兵部送来三百精锐名单。我逐一看过,划去几人。都是出身将门世家的子弟。不是不信他们,而是赵铁衣的事让我明白,有些人表面忠诚,实则另有目的。
换上三名底层升上来的校尉。
傍晚时分,第一支夜袭队已出城西门,伪装成商旅队伍南下,实则绕道北上。其余两队将在明日凌晨出发。
我站在御台高处,望向北方。天边云层厚重,风势渐起。
这样的天气适合夜行。
绿芜送来晚膳,我没动。
“萧绝那边,有没有新的消息?”
“还没有。”
我点头。
按路程算,传信至少要五日。现在他应该正在整备队伍,检查装备,确认每一名士兵的状态。
他一向如此。临战前不眠不休,亲自巡视每一处岗哨。
我想起他曾说过一句话:“打仗不是靠人数多,是靠谁更能忍,谁更懂什么时候出手。”
这次,他也等到了出手的时机。
夜深了,我仍坐在紫宸殿处理文书。各地粮草调度回执陆续送来。江南二十艘粮船已过淮安闸;陇右铠甲装车完毕,明晨出发;荆南水师十艘快艇在黄河口待命。
一切都在推进。
我批完最后一份折子,抬头看向沙盘。
指尖缓缓移向鹰嘴坡山谷隘口。
那里即将成为敌军的死地。
也是我们反击的起点。
外面传来脚步声,绿芜进来。
“北苑司星辰牢房今夜无异动,铜镜屏障完好。”
我嗯了一声。
眼下皇夫们暂时安静,月涟漪已招供,金家也被盯紧。京城局势可控。
所有阻碍都被扫清。
现在只等边境传来战报。
我起身走到沙盘前,俯视整个北境布局。
红绳连着三条路线,像血脉一样贯穿敌我之间。
只要斩断它们,敌军就会失血而亡。
我拿起一根细木签,轻轻插在鹰嘴坡位置。
这是第一步。
接下来,就看萧绝能不能抓住这个机会。
风从窗外吹进来,卷起桌上的几张纸。
我伸手压住,发现是今日收到的民间奏报。有地方官禀报春耕受阻,因青壮年多被征调上前线。
我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
这一战打完,若胜,百姓才能安心种地。若败,明年连种子都无人播。
所以不能输。
也不会输。
我重新坐下,写下一道密令:
战后首件事,免北方六州一年赋税,由国库拨银助耕。
封好后交给绿芜。
“存档,等胜利后再发。”
她接过,退下。
我独自留在殿中,听着更鼓声一下下响起。
三更了。
明天还有三场朝会要开,三批物资要审批,四位大臣要召见。
但我此刻只想知道一件事——
萧绝的信使,走了多远?
我起身走向窗边。
夜色浓重,星月不见。
只有宫灯在风里轻轻晃动。
远处值守的士兵换了岗,新一班人列队走过长廊。
靴子踩在石板上,声音整齐。
我看着他们走远。
然后转身回到案前,打开抽屉,取出一张旧图。
是十年前的北境防务图。先帝时期绘制,上面标注了许多如今已被废弃的哨塔。
我把它铺在桌上,和现在的地图并排放置。
对比之下,我发现一处异常——
白水滩附近,曾有一个小型烽火台。记录显示,它在三年前一场山洪中被毁。
可今年春季巡查报告里提到,有人看见废墟中有新踩出的小路。
我当时没在意,以为是猎户所留。
但现在想想,若敌军真用这条道运粮,必然需要临时中转站。那个烽火台遗址,正好隐蔽。
我立刻提笔写令:
命暗卫查白水滩废弃烽火台,若有近期活动痕迹,立即上报。
令箭发出后,我靠在椅背上,闭眼片刻。
脑子还在转。
每一个细节都不能放过。
萧绝给了我机会,我不能浪费。
这时绿芜又进来。
“第七客栈昨夜有人接头,口令仍是‘血月将升’。”
我睁开眼。
“继续盯。不要惊动。”
她应声退下。
我拿起笔,在地图上白水滩位置画了个圈。
然后站起身,走向沙盘。
手指再次落在鹰嘴坡山谷隘口。
这一次,我没有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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