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放下笔,将《劝学令》的最后一页压好。内侍刚退下,殿外传来脚步声。不是绿芜那种轻快的小步,而是沉稳、有力,每一步都像是踩在青石板上不带半点虚浮。
萧绝站在殿门口,没有进来。他手里拿着一份军报,但我知道那只是个由头。
“还有事?”我问。
他点头。“北境三日无异动,烽燧连讯正常。赵铁衣已到西线,安营扎寨。”
“嗯。”我站起身,走到窗边。街上锣鼓还没停,百姓还在庆祝。这声音不像往常那样让我觉得吵闹,反而像一种回响,证明过去几个月的努力没有白费。
“我想开一场朝会。”我说,“不是为了应对什么事,是为了说清楚接下来要做什么。”
萧绝看着我,没说话。
“新政已经落地,税收涨了,学堂建起来了,军队也稳了。现在不是收手的时候,是往前走的时候。”
他懂我的意思。他一直都知道我在想什么。
半个时辰后,太极殿再次聚齐百官。我没有坐上御座,而是站在丹陛前。
“今日再召诸位,并非有急务。”我的声音传遍大殿,“而是要告诉你们,我们走到了一个新关口。”
有人抬头,有人皱眉。我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刚安稳下来,又要做什么?
“过去三个月,我们清了弊政,稳了边防,开了学堂,修了桥渠。国库多了四成收入,百姓少了逃税之苦。这些不是终点。”我顿了顿,“是起点。”
户部尚书张了张嘴,最终没出声。
“陇右义学已有孩童能背《千字文》,江淮漕河下月就能通船。北境烽燧每日按时点火,敌骑不敢越界。这些事说明什么?说明内政已稳,民心可用。”
我抬手,绿芜立刻递上三份简报。
“这是陇右学童识字名册。”我递给太学祭酒。
“这是江淮河道工程进度表。”我递给工部尚书。
“这是北境三日烽讯记录。”我交给兵部侍郎。
三人接过,低头看。殿内安静。
“有人怕劳民伤财,怕外患再起。可若永远守着眼前这点安稳,国家如何向前?百姓如何更富?边境如何真正太平?”
礼部老臣终于开口:“陛下,扩张之举,需慎之又慎。”
“我不是要打仗。”我说,“我要的是让大晏的声音传得更远。商路要拓,使节要派,学问要交流。西域诸国愿互通有无,南诏请求共办学堂,高骊想引进我朝农具。这些都是机会。”
谢知章站在人群里,脸色不太好看。他知道,这一轮不再是改革之争,而是发展方向之争。他已经跟不上了。
“若只求不出错,那就永远只能维持现状。”我看向众人,“从今日起,国家进入新阶段。目标不再是‘不出乱子’,而是‘开创局面’。”
没有人反对。他们找不到理由反对。
朝会散了。百官陆续退出大殿,脚步比来时重了些。不是疲惫,是意识到有什么变了。
我转身走向宫门。萧绝没走。他站在影壁下,铠甲未卸,手按剑柄。
“陪我去看看。”我说。
他跟上来,一言不发。
我们一路登高。穿过几道宫门,踏上太极宫最高处的观景台。这里平时没人来,只有守卫远远站着。
风很大。吹得衣袖猎猎作响。
脚下是整座京城。街道如网,屋舍成片。远处山川蜿蜒,像一道道屏障,也像一条条出路。
“你看那边。”我指着东南方向,“再过两个月,安济桥就能通车。金元宝答应监督施工,不会偷工减料。”
萧绝顺着我看的方向望去。
“还有西北,赵铁衣会在那边设三个补给站,不是为了打仗,是为了让商队走得更远。”
风把我的话吹散了一部分,但他听得清楚。
“这万里江山……”我转头看他,“我们一同守护,一同开拓。”
他猛地侧身,单膝跪地。
“起来。”我伸手扶他。
他没动。
“我不是君。”我说,“此刻,我只是凤宁。”
他这才抬头,眼神震动。
我握住他的手。他的手掌粗糙,有茧,有旧伤。
他反手握紧。
“臣,愿与陛下携手,共创盛世。”
没有更多的话。也不需要。
我们站起来,肩并肩站着。
太阳开始西斜。光线洒在城墙上,映出长长的影子。
“下一步是派使团去西域。”我说,“选十名年轻官员,带书、带农具、带药方。不只是送礼,是要让他们看到我们的实力。”
萧绝点头。“龙骑卫可以护送。”
“不止护送。”我说,“要让他们参与沿途治安、贸易协调。这是练人的好机会。”
他又点头。
“你还记得你第一次进宫的样子吗?”我忽然问。
他一顿。
“那天你穿的是黑甲,左肩包着布,血渗出来也没管。你一句话不说,直接跪在先帝灵前。”
他低声说:“我记得。”
“那时候没人知道你能活下来。可你活下来了,还站到了今天这个位置。”
“因为我有必须守护的东西。”
我笑了下。“现在不止你一个人在守了。”
远处传来钟声。是晚课的信号。
一群飞鸟从城外掠过,飞向皇宫上方。它们盘旋一圈,然后分开,朝不同方向飞去。
“你说它们会不会再见面?”我问。
“不知道。”他说,“但只要方向一致,总会相遇。”
我看着那些消失在天际的黑点,没再说话。
风更大了。
我的手还放在栏杆上,他的手就在我旁边。没有碰,但距离很近。
“明天召六部主官议事。”我说,“先把使团名单定下来。人选要年轻,有干劲,不怕吃苦。”
“需要我列个标准吗?”
“你写。”我说,“然后拿给我看。”
他又应了一声。
下面的宫道上,几个内侍提着灯笼走过。光点移动得很慢。
“你觉得十年后,大晏会是什么样子?”我问。
他想了想。“路上商旅不断,边境无人敢犯,百姓识字读书,官员清正肯做事。”
“还不够。”我说,“我要让周边各国以与大晏通婚为荣,以学习我朝制度为贵。不是靠武力压服,是靠实力吸引。”
他看着我,眼神认真。“你能做到。”
我没有回答。
我知道我能。
因为我们不是一个人在走这条路。
夜色慢慢压下来。皇宫的灯一盏盏亮起。
我们仍站在高台上,谁也没有动。
下方传来脚步声。
一个内侍小跑上来,手里拿着一封信。
“陛下,工部送来消息——安济桥地基已打好,明日可正式动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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