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冷箭钉入雪地,箭尾犹自颤动。萧绝勒马回望,敌军精锐已从雪丘后跃出,刀光映着风雪,直扑我军侧翼。他抽出佩刀,怒吼列阵迎敌。
三个时辰后,斥候带回战报:敌主力动摇,焚辎撤退,朔云口外三十里再无烽火。我军伤亡过半,但守住了防线。萧绝亲率亲卫断后,肩甲处有擦伤,血渗出半幅披风。
捷报传入宫时,天刚破晓。御书房内炭火将尽,我正批阅北境残卷,指尖忽觉一滞。绿芜呈上的密报中夹着一片染血的布条——是萧绝贴身内袍的一角,边缘绣着极细的银线纹,曾被我无意见过一次。他从不带私物上阵,此举近乎托命。
“陛下。”兵部尚书跪在阶下,“摄政王虽胜,然风雪未歇,归途险峻。请止步关内,待凯旋之礼另行筹办。”
我起身,玄色狐裘披上肩头。“三军将士能踏雪而战,朕便也能踏雪而行。”袖中指尖摩挲那片布料,“他守我山河,我为何不能护他归营?”
半个时辰后,御辇离宫。沿途积雪盈尺,车轮碾过发出沉闷声响。绿芜低声道:“西华门巡防加派两班,金府商队昨夜已入城,未见异动。”我未应声。此刻宫中安稳与否,已非我所念。我只知,若不去亲眼看他无恙,这雪便永不会停。
抵达朔云口军营时,天色已暗。风雪扑打旌旗,营门守卫见驾慌忙跪迎。我摆手止声,只带绿芜悄然入内。主帐外两名亲卫欲阻,我抬手亮出那片布条。一人迟疑片刻,让开道路。
帐内烛火微弱。医官正低声叮嘱副将:“箭伤虽浅,寒气入骨,需静养十日,不可妄动。”话音落时,我已掀帘而入。
萧绝背对帐门,正在更衣。左肩缠着纱布,血迹已晕开寸许。听见动静,他猛然转身,眼中先是惊愕,随即转为厉色:“陛下怎可涉险至此!”
我不答,径直上前。药碗搁在案角,银匙浸在褐色药汁中。我取匙蘸药,轻轻涂在他伤口边缘。他肌肉紧绷,却未退。
“你为我挡过千军万马,”我声音很轻,“今日,我为何不能为你换一次药?”
他喉结滚动,垂眼:“臣……不值。”
“你值得。”我抬眸,“这万里江山,若无你并肩,不过荒原一片。”
帐外风雪拍打篷布,帐内炭盆轻响。他终于伸手,覆上我执药的手背。掌心粗糙,带着常年握刀的茧。低声道:“只要您在,此生皆愿赴汤蹈火。”
我未抽手。药汁滴落,沾湿他肩头绷带。绿芜悄然退出,顺手带下了帐帘。
夜深,战报仍不断送来。我坐于帐侧批阅,他立于沙盘前重新布防。敌军虽退,但断崖谷一线仍需驻守。我们之间无言,唯有纸页翻动与炭笔划过沙面的声音交错。
一更天,我起身,取下肩上狐裘,披在他肩头。“明日回宫议事,你随我同返。”
他顿住笔:“臣伤未愈,恐扰圣驾。”
我淡淡一笑:“不是让你回宫,是让你……回家。”
他执笔的手微微一顿,良久,松开指节,将炭笔放入笔架。转身,整衣,躬身:“是。”
东方微白时,风雪渐歇。我站在帐外,望着远处初露轮廓的山脊。身后脚步声近,萧绝披甲而出,肩伤已重新包扎。
“启程吧。”他说。
御辇调头南行,他骑马随行左侧。雪地反光映着天际,晨光如刃,割开灰白云层。途中,一名传令兵快马追至,递上一封密信。萧绝拆阅后,神色未变,只将信收入怀中。
我问:“何事?”
“北境斥候发现一处废弃哨塔,地下有新土翻动痕迹。”他答,“已命人彻查。”
我点头。手指抚过袖口那片染血布料,银线纹路依旧清晰。
行至半途,前方忽有骚动。一骑从侧岭疾驰而下,马蹄溅起雪雾。马上骑士未穿军服,腰间佩刀却是宫中制式。他直冲御辇,在距三丈处勒马,单膝跪地。
“启禀陛下!”声音嘶哑,“西华门昨夜子时,有一名内侍持陛下印信出宫,前往金府旧宅!守门校尉查验印信无误,未加阻拦!”
我目光一凝。那枚印信,唯有在紧急军务时方可启用,且须双钥合验。我未曾签发,萧绝亦未通报。
萧绝已翻身下马,几步上前,从骑士手中取过那枚铜牌——正是内廷通行令,背面刻着“凤临”二字,确为御用。
他抬头看我,眼神骤冷。
我缓缓抬起右手,掌心朝上。绿芜立刻会意,捧来一只乌木匣。我打开,取出一枚玉符,通体墨黑,唯有中央一道赤纹如血。
“持此符,即刻封锁金府旧宅,所有人等,不得出入。”我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骑士领命而去。萧绝未动,只盯着那枚玉符。
“你何时备下的?”他问。
“在你第一次为我挡下毒箭之后。”我收回手,玉符消失于袖中,“你说你不值。可我早知道,有些人,一旦失去,便再也无法替代。”
他看着我,目光深如寒潭。片刻后,低头抱拳:“臣……谢恩。”
御辇继续前行。雪地上的马蹄印连成一线,向皇城延伸。天光已大亮,照得大地一片银白。
前方拐角处,一棵枯树横斜。树根旁半埋着一块碎陶片,釉面泛青,隐约可见“金”字残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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