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醉得不省人事的柳绯绯安置在厢房的软榻上,待屋里伺候的丫鬟婆子都被打发出去后,韦沉璧使了个眼色。
坠儿立刻会意,如同最警觉的守夜人,悄无声息地紧挨着门边站定,一边透过门缝留意外面的动静,一边竖着耳朵专注听着室内的声响。
青黛则守在床边,与韦沉璧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闲话,声音时高时低。坠儿在门边仔细听着,很快便找准了那个在门外恰好听不到、但在室内却能清晰听闻的音量界限,抬手向青黛打了个隐蔽的手势。
青黛心领神会,便用那个特定的音量对韦沉璧说道:“小姐,柳三小姐醉得厉害,怕是问不出什么了。”
韦沉璧微微颔首,转而面向榻上人事不知的柳绯绯,用同样的、不会惊动门外人的音量,清晰而缓慢地说道:“柳绯绯,温净远来找你了。”
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如同投入死水中的石子。
原本烂醉如泥的柳绯绯,眼皮竟猛地颤动了几下,挣扎着掀开了一条缝,眼神浑浊却迸发出强烈的恨意,嘴里含糊不清地骂咧起来:“温……温净远?……骗子!混账东西!这一世……这一世我绝不会再信你!你……你害了我全家!不得好死!”
骂完,她混沌的目光似乎捕捉到了床前韦沉璧模糊的身影,一股更深的戾气涌上心头,挣扎着伸出手,胡乱向前抓去,竟一把死死掐住了韦沉璧的小臂,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嘴里发出嗬嗬的、充满怨毒的声音:“韦沉璧!贱人!我掐死你!掐死你!!”
青黛见状大惊,下意识就要上前掰开柳绯绯的手,却被韦沉璧一个凌厉的眼神制止。手臂上传来的刺痛让韦沉璧眉头微蹙,但她更不愿放过这个套话的绝佳机会。
原来,柳绯绯恨温净远是因为他骗过她!可温净远明明没见过柳绯绯,怎么骗的?在哪儿骗的?
莫不是梦里?
想到这里,韦沉璧忍着不适,声音依旧保持着平稳和引导性,仿佛在陈述一个事实:“你就这样恨韦沉璧?掐死她……就算报仇了吗?”
柳绯绯被她的话引导,掐着的手竟真的松开了些力道,眼神变得更加狂乱,喃喃道:“对……掐死……不,不够!灌毒酒……鸩酒!对!让她也尝尝……尝尝那穿肠烂肚的滋味!疼死她!疼死她!……”
她仿佛回忆起了什么极致的痛苦,身体开始痉挛,声音带上了哭腔,“……好疼……爹,祖母……我好疼啊……”
韦沉璧半眯起眼眸,寒光乍现。看来,在她不知道的前世里,柳绯绯最终竟是被人灌下鸩酒,痛苦而死!
不知是哪位义士做下的这等好事?若有机会,她倒真想亲手也请柳绯绯饮上一杯!
只可惜,鸩鸟难得,鸩酒更是宫中专有,等闲难以弄到。不知找明懿公主,能否设法弄到些……这个念头在她脑中一闪而过。
她压下心头的杀意,继续用那种循循善诱的语气,仿佛在替对方出主意:“鸩酒?那可是宫里的东西,难得紧。你从哪里能弄来毒死她呢?”
她怀疑,这是否就是柳绯绯削尖脑袋也想进宫做伴读的真正目的之一。
柳绯绯醉得糊涂,顺着她的话就嘟囔出来:“宫?宫里……宫里……有太子!找太子!”
太子?!
韦沉璧心中猛地一突,难道太子竟被柳家拉拢了?或者柳绯绯用了什么筹码说服了太子?
若真如此,那她通过明懿公主这条线,就必须重新评估,甚至要考虑切割了!
她稳住心神,追问道:“太子……他允了你?”
柳绯绯胡乱摇头,又点头,醉醺醺地呓语:“我……我告诉他个秘密……天大……大的秘密……他就会……就会给了吧?”
韦沉璧心头一紧,立刻追问:“什么秘密?”
柳绯绯却像是触及了某种本能防线,即使醉得厉害,也猛地闭上了嘴,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嘘——!秘密!不能说……不能说……”
韦沉璧:“……”
面对一个行为毫无章法的醉鬼,她一时也感到棘手。
直接问是问不出来了。但韦沉璧有脑子。
她迅速回想明懿公主曾透露过的信息,康乐长公主宴那天柳绯绯拦下太子似乎要说荣王的事儿。
一个大胆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她的脑海:柳绯绯想要用来和太子交换鸩酒的“秘密”,难道……是和荣王有关?!
见柳绯绯已然醉糊涂,韦沉璧知道时机已到。她不动声色地递了个眼色给青黛,青黛会意,也悄然移至门边,与坠儿一左一右,如同两尊门神,彻底隔绝了内外。
确保万无一失后,韦沉璧这才俯身,凑近柳绯绯耳边,用那特定的、仅容室内听闻的音量,一字一句清晰地问道:“你那个秘密……是与荣王有关?”
正醉得云山雾罩的柳绯绯闻言,猛地一个激灵,浑浊的眼睛努力瞪大,惊恐又混乱地死死抓住韦沉璧的胳膊,指甲几乎掐进肉里:“你!你怎么知道?!你……你是谁?!”
韦沉璧强忍着手臂上传来的刺痛,声音放得更加低沉柔和,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别怕,我是来帮你的人。”
“帮我?”柳绯绯醉意朦胧,一听是“帮”自己的,手上力道顿时松懈了些,像抓住救命稻草般央求,“帮我……我要见太子!你带我去见太子!”
“你告诉我那个秘密,我替你转告太子殿下,岂不更稳妥?”韦沉璧循循善诱。
“不行!”柳绯绯却固执地摇头,醉醺醺地强调,“我……我要亲自说!亲口告诉太子!”
韦沉璧眸光微闪,继续哄骗,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傻姑娘,你想想,荣王如今正盯着你呢!
你若贸然去找太子,岂不是给太子殿下招祸?到时候非但救不了人,反而会给你自家招来灭顶之灾!你想想你父亲,你祖母……”
“给自家招灾”这几个字如同重锤,狠狠敲在柳绯绯混沌的心上。
柳绯绯“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她哭得太突然,韦沉璧一时不察,让她哭出了声。声音之大连门口的婆子都听到了:“韦三小姐,可是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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