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世子韩广弋自己作死是不假,但公主毕竟是与他正式定亲的。若皇后为了搏一个“守信重诺”的名声,坚持让公主履行婚约,下嫁那个已成废人、还心有所属的韩广弋,那她们之前所有的努力岂不白费?
公主的后半生又该如何?
韦沉璧这一问,杜翩翩也立刻收了笑意,紧张地看向明懿公主。
她是知道韩广弋和那余氏女所有腌臜事的,只要一想到公主要和那样的人扯上关系,她就觉得恶心。
明懿公主见两位好友如此为自己忧心,心中暖流涌动。她伸手轻轻拍了拍她们的手背,脸上露出一丝狡黠又如释重负的笑容,压低声音道:“你们放心。母后与父皇已有了决断。这事儿还没发明旨,父皇当年许的是平国公世子,和平国公约为婚姻的也是平国公世。如今,”她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轻快,“韩广弋已不是世子了。”
韦沉璧瞬间了然,心头的巨石轰然落地。原来如此!
当然是谁是世子,谁尚主。
韩广弋既已被废,与公主的婚约自然自动解除,再也碍不着公主的事了。
这一招,既全了皇家颜面,未主动悔婚,又彻底甩掉了那个烂泥扶不上墙的韩广弋,实在是高明。
杜翩翩也立刻想通了关窍,脸上绽开灿烂的笑容,但随即她又想到什么,猛地站起身:“我这就回去!让六哥赶紧去查查那个新世子韩广白,看他品性如何,可有青梅孤女,身边干不干净!万一他有样学样,又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她说着就要风风火火地离开。
明懿公主心里感动得一塌糊涂,连忙拉住她:“五娘!且慢,不急在这一时。”
她将杜翩翩重新按回座位上,握着她的手,眼神真诚,“你的心意,我全都明白。这回……真的多谢你了,还有定国公府。”
太子早已将定国公府在其中出的力、扮演的角色悄悄告知了明懿公主。她稍一想便知,以杜翩翩的性子,得知韩广弋的混账事后,必定是在舅舅面前上蹿下跳、磨破了嘴皮子,才促使定国公那般果断地出手。
对这位真心维护自己的表妹,明懿公主感激不尽。
杜翩翩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脸颊微红,摆摆手道:“公主快别这么说!其实……其实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你知道的,我在吃喝玩乐上是一把好手,可这等大事上,我一向是……是有些靠不住的。”她说着,悄悄瞟了一眼旁边娴静而坐的韦沉璧,又向明懿公主递了个眼色,暗示道:“这回,是有真正的聪明人在背后相助呢。”
她想起那日六哥杜翀与她的一番谈话。
杜翀是个君子,得知有韦沉瑞相助后,略一思忖便猜到了韦沉璧在其中的作用。他见自家妹妹那几日情绪低落,不像往常那般“三娘”长“三娘”短,便知她定是误会了韦沉璧袖手旁观。
于是,他将母亲敲打韦沉璧,以及韦沉瑞如何暗中相助他们拿到关键人证之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杜翩翩,最后问道:“五娘,韦家二郎与我并无深交,他为何要冒风险助我?”
杜翩翩当时还在愣神,想着母亲居然当着她的面在敲打三娘,她居然没听出了!
脑门上就挨了杜翀一个轻轻的“爆栗”:“笨!韦二郎可识得公主?他为何要趟这趟浑水?还不是因为,嗯!她不能违背咱们家的告诫,这才辗转请兄长出手相助!”
杜翩翩这才恍然大悟,心中又是惭愧又是感动:“是……是三娘!定是三娘,阿娘不许她插手,她心里又放不下公主,所以就让她二哥暗中帮你……”
杜翀点点头,郑重嘱咐:“他们韦家不比咱们,咱们是公主的亲舅舅家,出面干涉还说得过去。他们若明着参与,一个不好就是窥探宫闱、离间天家的罪名。此事我只告诉你,万不可再传入第三人之耳,否则便是害了韦家。”
杜翩翩当即指天发誓:“六哥放心!出你之口,入我之耳,绝不会有旁人知道!三娘如此仗义,我却误会了她,还跟她生闷气,我真是……太不应该了。”
杜翀安慰了妹妹几句,便功成身退。
他内心其实亦有私心,今生与那位聪慧明澈的韦三娘缘分已浅,他不愿再见她因善意而被挚友误解。
若能护得她与五娘的友情长存,便足矣。
他惟愿那个惊才绝艳的女子,一生顺遂,喜乐平安。
明懿公主也是个心思剔透的,见杜翩翩那眼神示意,再联想到韦沉璧素日的聪慧以及与自己的情分,立刻便明白,此事背后,韦沉璧定然也出了大力,暗中周旋。
她深知此事关乎皇家颜面和朝堂风向,绝不能宣之于口,便只是深深看了韦沉璧一眼,目光中饱含感激与了然,冲她微微点了点头。
一切尽在不言中。
随即,明懿公主便主动岔开了话题,语气轻松地说道:“说起来,那新立的世子韩广白,听说还小我两岁呢。想来这婚事,至少也得等他及冠之后再议,本宫还能自在逍遥好一阵子。”她这话,既是表达庆幸,也是为了将众人的注意力从韦沉璧身上移开,免得引人生疑。
杜翩翩立刻领会,笑着接话:“那敢情好!自打卢六娘和四姐姐出嫁后,咱们小聚都冷清了不少。公主正好多陪陪我们!”
几位姑娘便又恢复了说说笑笑,品着香茗,尝着宫中精致的点心,聊些京中趣闻,殿内气氛融洽温馨。
正说笑间,有宫人进来禀报:“公主,太子殿下过来给皇后娘娘请安。听说杜五姑娘也在,殿下说多日未见表妹,请五姑娘略坐坐,一会儿一同用了午膳再回去。”
韦沉璧闻言,心中立刻有了分寸。明懿公主留她们说话至今,本就有意一同用膳,姐妹间私下聚聚,并无不可。
但太子殿下亲至,情形便大不相同了。杜翩翩是太子的亲表妹,血缘至亲,留下用膳是情理之中。
而她乃是外臣之女,若无特殊缘由,实在不宜与太子同席用膳,以免落人口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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