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雨轩内，悬浮的碎玻璃重新组合成一面巨大的镜子，虞清雨的倒影在其中冷笑。杜明一把将虞清雨拉到身后，右手迅速结印，手腕上的变异印记金光大盛。
退后！他厉声喝道，她已经不是单纯的倒影了！
倒影的笑容扩大了，嘴角几乎咧到耳根：聪明的守夜人。是的，我已经与虚镜灵大人融为一体。很快，整个城市都会成为我们的领地。
虞清雨盯着镜中那个与自己一模一样却又截然不同的存在，感到一阵恶寒。倒影的眼睛完全变成了银色，没有瞳孔，只有一片金属般的冷光。
你想要什么？虞清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倒影简洁地回答，完整的你。纯阴之体与镜守转世的完美结合，是完成两界融合的最后钥匙。
杜明的手印变换，金光化作一道屏障挡在两人与镜子之间：快走！我的力量撑不了多久！
虞清雨犹豫了一瞬：齐云修在哪？他怎么样了？
倒影突然大笑，笑声如同碎玻璃碰撞：那个护镜人？他连自己是谁都快忘了！银色符文已经吞噬了他大部分记忆，很快他就会变成一具空壳！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刺进虞清雨的心脏。她想起民国时期林素心的警告——时间夹缝中的经历会加速两界融合，而齐云修付出的代价是记忆流失。
杜明再次催促，金光屏障已经开始出现裂痕。
虞清雨咬牙转身，向后门冲去。身后传来镜子碎裂的巨响和倒影的尖啸，但她不敢回头。冲出听雨轩后，她拐进一条小巷，拼命奔跑，直到肺像烧起来一样疼才停下。
靠在潮湿的砖墙上喘息，虞清雨的大脑飞速运转。倒影提到了银色符文，那应该是指齐云修身上那些吞噬记忆的纹路。林素心——或者说她体内残留的镜守知识——告诉她，那些符文并非单纯的诅咒，而是一种记忆编码。
必须找到齐云修...她喃喃自语，掏出手机，却发现电量耗尽。街角的公共电话亭成了唯一选择。
拨通陆天远的号码，电话几乎立刻被接起：虞小姐？是你吗？你在哪？老道士的声音充满急切。
我在听雨轩附近的小巷。她快速解释，倒影出现了，杜明在抵挡她。齐云修怎么样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情况不好。银色符文已经覆盖了他全身，他连自己的名字都记不清了。我们在城西的安全屋，地址是...
一阵刺耳的电流声突然打断通话。虞清雨抬头，看到巷子两端的墙壁上渗出银色液体，如同水银般向她流来。
该死！她摔下电话，冲出电话亭。液体在身后汇聚，形成一个个模糊的人形——更多的倒影。
虞清雨拐进主干道，混入人群中。午后的阳光本该明媚，却蒙着一层诡异的紫红色滤镜。更可怕的是，她注意到路人的异常——有些人手臂或脸部呈现出半透明状态，却浑然不觉，继续着日常活动。
两界融合已经深入现实世界了。
一辆出租车在她面前停下，司机探头问：要车吗？
虞清雨犹豫了一秒，还是拉开车门：城西花园小区，谢谢。
车子驶入车流，虞清雨透过后窗看到几个人形银色物体在人群中穿梭，但似乎被某种规则限制，无法直接攻击她。
奇怪的天色，是吧？司机随口闲聊，气象局说是罕见的日晕现象。
虞清雨含糊地应了一声，心思全在倒影和齐云修身上。如果银色符文真的在吞噬齐云修的记忆，那么按照林素心的知识，唯一的解决办法是——
到了。司机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
付完车费，虞清雨站在一栋普通居民楼前。按照陆天远给的地址，安全屋在顶层。她刚走进楼道，一个身影从阴影中闪出——是杜明，脸色苍白，右臂的绷带渗出血迹。
你怎么...？虞清雨惊讶地问。
瞬移符。杜明简短解释，守夜人的保命手段。倒影暂时被困在镜阵里，但撑不了多久。他领着她快步上楼，齐云修情况恶化，符文开始影响他的生命体征了。
顶层的公寓门虚掩着。推开门，虞清雨看到陆天远站在窗边，而齐云修躺在客厅中央的垫子上，全身覆盖着银色符文，像被一张发光的大网困住。
清...雨？齐云修艰难地转头，眼神涣散，我认识你...对吗？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扎进虞清雨的心脏。她跪在他身边，小心地不去触碰那些符文：是的，你认识我。我们...我们一起经历了很多。
齐云修困惑地皱眉，银色符文随之波动：我记得...一面镜子...还有...血...他突然痛苦地蜷缩起来，头好痛...
陆天远快步过来：记忆流失进入最后阶段。如果连基本认知都开始混乱，说明符文已经侵蚀到核心记忆区了。
有什么办法能阻止吗？虞清雨急切地问。
杜明和陆天远交换了一个眼神。最终，杜明叹了口气，撸起袖子露出那个变异的印记：理论上...有。但风险很大。
他解释说，守夜人的印记并非单纯的监视工具，而是远古的具象化。这个誓约是第一批镜守与护镜人共同创立的，目的是平衡两界力量。
镜誓的核心是记忆。杜明指向齐云修身上的符文，这些不是诅咒，而是一种记忆编码。理论上，如果我能激活镜誓的完整形态，可以暂时稳定他的状态。
那还等什么？虞清雨问。
杜明苦笑：因为一旦激活，我必须做出选择。守夜人的终极职责是维持平衡，必要时...牺牲个体保全整体。
房间陷入沉默。虞清雨明白他的意思——如果镜誓判定齐云修的记忆流失是维持平衡的必要代价，杜明将不得不袖手旁观。
还有其他办法吗？她轻声问。
陆天远从包里取出一本古籍，翻到标记的那页：还有一种可能。如果虞小姐能唤醒齐云修的情感记忆，哪怕只是一瞬间，都可能触发符文的反转。
情感记忆？
那些铭刻在灵魂深处，而非大脑中的记忆。老道士解释，通常与强烈的情绪体验相关——喜悦、悲伤、恐惧...或者爱。
虞清雨看向齐云修，他正茫然地盯着天花板，银色符文已经爬满了他的脸。她轻轻握住他的手，无视符文传来的刺痛：齐云修，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在图书馆，你来找那本《古镜考》，我正好在查阅同一本书...
没有反应。齐云修的眼神依然空洞。
记得听雨轩开业那天吗？你紧张得打翻了茶壶，我笑话你像个新手...
依然没有回应。
虞清雨深吸一口气，决定冒险一试。她俯身在齐云修耳边，用只有他能听到的声音说：记得镜中界吗？你冲进法阵救我，说无论什么形态都愿意与我在一起...
一瞬间，齐云修的身体猛地一震。他眼中的银色褪去少许，嘴唇颤抖着：心...镜...同...辉...
就在这时，杜明突然大喊：小心！
虞清雨抬头，看到窗户上浮现出倒影的脸。玻璃瞬间爆裂，无数碎片如利箭般射向屋内。杜明迅速结印，金光屏障再次展开，挡下大部分碎片。但仍有几片漏网之鱼，其中一片直奔虞清雨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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