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往前走,通道越来越窄,脚下的岩石湿滑得像是铺了一层油。掌心那滴血还悬着,不落也不干,随着步伐轻轻晃动,像被什么东西牵着往前引。
魂锁在识海里安静下来,但那种“有东西在等”的感觉更清晰了。他没再用它去抓残魂,而是让它散开一丝感应,像蛛网一样贴着空气蔓延。很快,他察觉到不对——前方飘着的魂丝越来越多,可全都是断的,像是被人硬生生扯碎后扔在这里,连挣扎的痕迹都没有。
最古怪的是,这些残魂全都绕着同一个方向旋转,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吸着。
他停下脚步,抬手掐住一缕魂丝。刚一碰,指尖就是一麻,仿佛有根针顺着经脉往上扎。他立刻催动混沌气,把那股异样压下去,可就在那一瞬,脑子里闪过几个字:“不能用灵力。”
不是警告,也不是声音,更像是直接刻进神魂里的规则。
他皱眉,试着调动丹田中的灵力,结果才刚提气,手臂上突然一烫。低头一看,皮肤下浮出几道细红纹路,像是血管裂开,又像是有人拿烧红的铁笔在肉上画符。那纹路一闪即逝,可他清楚感觉到,刚才那一丝灵力,被硬生生压回了丹田。
“不让用?”他冷笑一声,“那就试试。”
他故意运转《玄一真经》第一重,灵力自丹田涌出,沿着经脉往上冲。这一次,血纹出现得更快,直接从手腕爬到了小臂,像是一条条活过来的红线。与此同时,胸口像是被压了块千斤石,呼吸都变得困难。三息之后,他不得不收功,额角已沁出冷汗。
青冥剑在这时轻震了一下。
“你也感觉到了?”他低声问。
剑身又颤了半下,像是点头。
他没再说话,继续往前走。越靠近深处,那种压制就越明显。飞剑试过一次,刚离手三尺就自己掉了下来,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手拽住。他索性不再尝试,靠双腿一步步踩进去。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豁然开阔。
一片圆形空地出现在眼前,地面是整块黑岩打磨而成,缝隙里填满了暗红色的砂砾,踩上去沙沙作响。正中央立着一块石碑,通体漆黑,表面却浮着一行血字,像是刚写上去的,还在缓缓流动:
“入我血狱,修为自封,唯煞气炼体可破。”
他走近几步,发现那字迹不是刻的,而是由无数微小的血点组成,不断蠕动、重组,像是活物在呼吸。他伸出手,指尖刚碰到碑面,一股寒意猛地窜上来,瞬间钻进识海。
眼前景象变了。
他看见一群修士站在这块碑前,一个个割腕放血,将灵力从体内逼出,洒在地上。有人哭喊,有人跪地求饶,更多的人沉默着,一刀一刀削去自己的修为。他们的身体开始溃烂,皮肤裂开,露出底下泛着黑光的筋肉。可那些人没有停,反而大笑,疯狂地往自己身上浇煞气,像是在迎接某种蜕变。
画面最后定格在一个老者身上。他双目失明,全身缠满布条,嘴里念着一句话:“舍不得皮囊的,永远进不了第十层。”
幻象消散,他猛地抽回手,喉咙发紧。
“这不是考验。”他喃喃,“这是规定。”
青冥剑在他背后嗡了一声。
“你是说,前面的人都试过,只有照做的才能过去?”他盯着那行血字,“所以灵力越强,死得越快?”
剑没再震,但那种沉闷的回应感还在,像是默认。
他低头看自己的手臂,血纹已经退了,可皮肤底下还是有种隐隐的灼热,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慢慢渗进来。他试着内视丹田,发现灵力虽然还在,却像是被一层膜裹住了,动不了分毫。无论怎么催动,都只能在原地打转。
“封了?”他挑眉。
不是被外力封锁,而是这地方的规则直接切断了灵力与外界的联系。就像鱼被捞出水,哪怕鳃还在动,也吸不到半点氧气。
他忽然笑了。
“有意思。别人拼了命想往上爬,结果到了这儿,还得自己把自己打回原形。”
他盘膝坐下,背对着石碑,青冥剑拔出来插在身侧的岩缝里。剑身温润,没有再震颤,像是也明白了什么。
他闭上眼,开始一点点收回四肢百骸中的灵力。起初还有些滞涩,像是往瓶子里倒水,水流不畅。但他不管,一寸一寸地压,硬是把所有灵力都逼回丹田,最后用一道最基础的封印术镇住。
做完这些,他睁开眼。
身体一下子轻了,可又格外沉重。轻的是没了灵力负担,重的是整个世界都变了——他现在只是一个普通人,连最基本的御风都做不到。
但那股压制感,确实弱了些。
他抬起手,看着掌心那滴始终未落的血。它还在微微发亮,像是在呼应什么。他忽然想到魂锁刚刚觉醒时,那缕被拖进来的残魂化成的暖流。那时候,神魂被滋养,灵力运转都顺畅了几分。
“既然灵力走不通……”他低声说,“那就换条路。”
他不再去看石碑,也不再试探规则。他知道,这地方不讲道理,只认一条路:“以身为炉,炼煞为火。”
他伸手按在地面,抓起一把掺着血砂的黑土。土粒粗糙,带着刺鼻的腥味。他没松手,反而攥得更紧,任那些砂砾划破掌心。
血混进土里,颜色更深了。
他能感觉到,周围的煞气在动。不再是无差别地侵蚀,而是有了方向,像是闻到血腥的野兽,悄悄围了过来。
“以前总想着怎么用空间推演功法,怎么加速修炼。”他低头看着流血的手,“现在倒好,连功法都用不了。”
他抬头望向通道深处。
黑暗依旧浓得化不开,可他知道,后面还有五层。每一层都比前一层更狠,更绝。而通往第十层的路,只留给那些敢把自己彻底拆了重练的人。
他缓缓站起身,走到石碑前,伸手抚过那行血字。
指尖传来一阵冰凉,像是摸到了千年寒铁。
“行。”他说,“我不用了。”
说完,他退后两步,盘膝坐定,双手放在膝盖上,脊背挺直。
体内的灵力已经被完全封住,连一丝都没留。他现在没有任何依仗,只剩下这具肉身,和识海中那道刚刚觉醒的魂锁。
他深吸一口气,张开双臂,像是在拥抱这片血雾弥漫的空间。
“来吧。”
他舌尖抵住上颚,喉间发出一声低沉的吐纳。
手臂上的血纹再次浮现,这次没有退去,而是像呼吸一样,一胀一缩。
远处,黑砂开始轻微震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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