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凡与紫凝在广场等待片刻后,并未见到本该来接他们的人,便朝着孤星峰方向继续前行,很快来到了石桥尽头,此时那无字碑上,那行“持令者可入,违者,星陨”的刻痕还在发烫。他站在碑前,指尖刚收回,整块石碑便嗡地一震,像是被某种力量从内部击穿。灰烬腾起,又缓缓落下。
他没回头。
身后广场上的守山弟子依旧站着,五指掐进掌心,血顺着指缝滴在青石上,却没有发出一点声响。那不是普通的血——落地即蒸发,只留下一圈焦黑的印子。
陈凡知道,这是代价。
信物已现,门已开,但他走的这条路,是别人用命铺出来的。他不能停。
脚下一动,身影掠过石桥。桥下深渊翻涌着暗红色的雾气,像煮沸的铁水,蒸腾出一股腥甜味。越往前,空气越沉,每吸一口气都像吞了沙砾。
桥的另一端连着一座孤峰半腰的岩台。台上立着一道门。
说是门,其实只是一个悬在空中的血色漩涡。它没有边框,也没有支撑,就那么浮在断崖边缘,边缘不断有细碎的光点剥落,像是腐烂的皮肉。漩涡深处不断传来低沉的轰鸣,时而夹杂着几声嘶吼,听不清是人是兽。
青冥剑忽然抖了一下。
不是风,也不是陈凡的动作引起的。剑身自己颤了起来,龙凤双纹同时亮起,却又迅速黯淡下去,仿佛被什么东西压制住了。
“别过去。”一个声音响起。
陈凡脚步一顿。
那声音不是从外面来的,而是直接在他脑海里炸开的。低沉、古老,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
青冥剑灵。
这还是第一次,剑灵主动开口。以前哪怕遇到再强的对手,它也只是震动示警,从不开口说话。
“这地方不对。”剑灵的声音很冷,“血狱不是关人的,是吃人的。进去的人,骨头都会化成养料。”
陈凡没答,只是握紧了剑柄。
“你现在的修为,筑基中期,在外面勉强能自保。可一旦踏进那漩涡,法则会立刻压你一头。我算过了,至少削去三成战力,运气不好,直接跌到练气巅峰。”
陈凡低头看了眼剑身。雷纹微弱地跳动着,像是风中残烛。
“那你怕了?”他问。
“我不是怕。”剑灵顿了顿,“我是提醒你。你还记得上次我开口是什么时候?”
陈凡记得。
那是他在黑风谷矿场,第一次杀尽监工的时候。那时他才纳气境,面对通脉境九层的王铁山,硬是靠着灵魂空间推演的《裂山拳》反杀。那一夜,青冥剑第一次震得他虎口崩裂,剑灵只说了一句:“杀意太重,迟早遭反噬。”
后来他杀了赵无常,屠了血煞教,剑灵再没说过话。
直到现在。
“我知道你在提醒我。”陈凡声音很轻,“可有些路,必须走。”
他抬头看向那血色漩涡。边缘的光屑剥落得更急了,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等他。
“紫凝的神魂封印在这下面。我不下去,她就永远醒不了。”
“你可以等更强的时候再来。”
“等?”陈凡笑了下,“等他们把封印转移到更深的地方?等我被人围杀时来不及救她?等我后悔?”
剑灵沉默了一瞬。
“你明知道,这里面不只是封印的问题。”它终于说,“血狱本身就在排斥你。它感应到了你的灵魂空间——那东西不属于这个位面,它会把你当成入侵者。”
陈凡眼神没变。
他知道。
灵魂空间九次进化,每一次都在打破规则。凡界、仙界、神界……他一路逆上来,靠的就是这东西。可也正因如此,越是这种被古老法则封锁的地方,对他的压制就越狠。
血狱就是其中之一。
这里不讲道理,只讲吞噬。弱者进来,立刻被磨成渣;强者进来,也会被慢慢榨干。
可他不能等。
星斗宗已经摆明了态度——让你进来,但不会让你活着见到玄空子。那块无字碑上的字迹百年未改,偏偏在他来时自动显现,说明有人在操控这一切。
他若退,对方就会以为他怕了。
他若停,紫凝的封印可能一夜之间就被转移。
所以他必须进。
而且要快。
陈凡深吸一口气,体内灵力缓缓运转。灵魂空间悄然开启,最基础的推演功能瞬间启动——
三种预案在识海中成型:
一、若神魂受蚀,立即引混沌青莲子本源护心;
二、若肉身被压,运转《混沌不灭体》初期法门,撑住经脉;
三、若遭禁锢,立刻退回空间,借助百倍流速闭关,等外界松懈再出。
推演完成,他抬起脚。
一步,落在漩涡前五尺。
空气骤然扭曲,一股腥风扑面而来,喉咙里立刻泛起铁锈味。不是受伤,是这地方的煞气太浓,直接刺激了内腑。
青冥剑剧烈震动,剑柄几乎脱手。
“最后一句。”剑灵的声音变得极低,“进去之后,别相信你看到的任何东西。血狱会造梦,会模仿亲人的声音,会给你想要的一切——只要你松一口气,它就能把你拖进永劫。”
陈凡点头。
“我只信自己的手。”
话音落下,他纵身一跃,整个人冲进了血色漩涡。
刹那间,天旋地转。
身体像是被扔进了绞肉机,四面八方都有力量在撕扯他。骨头咯咯作响,经脉像是被无数根针扎穿。胸口一阵闷痛,灵力运转速度直接慢了半拍。
等他双脚落地,眼前已是另一番景象。
脚下不再是石桥或岩台,而是一片湿漉漉的黑色岩石。地面微微起伏,像某种巨兽的皮肤,踩上去还会轻微回弹。四周弥漫着浓稠的血雾,能见度不足十丈。远处有低沉的咆哮声,忽远忽近。
陈凡站稳身形,立刻察觉不对。
体内的灵力……变少了。
不是消耗,是被压制。
他原本筑基中期的修为,此刻运转起来,只相当于七成左右。丹田里的灵核转动滞涩,每一次输出都要多耗两分力气。
“果然是法则压制。”他喃喃。
青冥剑横在身前,剑身仍在震颤,但比刚才好了些。雷纹重新亮起一丝微光,像是在适应这里的环境。
“你还活着。”剑灵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意外,“一般人进来,第一秒就会被煞气腐蚀神魂,你能撑到现在,算你狠。”
陈凡没理会,而是低头看了眼左手。
掌心有一道旧伤疤,是当年在玄一门被测灵石划破的。现在,那道疤正在渗血。
不是伤口裂开,是血自己往外冒。
他盯着那血看了一会儿,忽然伸手抹了一把,将血涂在青冥剑刃上。
血一沾剑,剑身猛地一震,雷纹骤然暴涨,竟在血雾中劈出一道细长的光痕。
光痕所过之处,血雾短暂退散,露出前方一条狭窄的通道。通道尽头,隐约能看到一座巨大的石门轮廓,门上刻着扭曲的符文,像是用骨头拼成的。
“有意思。”剑灵低语,“你的血,能激活它的力量。”
陈凡擦掉手上余血,握紧剑柄。
“那就让它开路。”
他迈步向前。
每走一步,地面都轻轻颤动一下,仿佛下面埋着什么活物。血雾贴着脚踝流动,像有意识般缠绕上来。他没管,继续往前。
通道越来越窄,两侧岩壁开始出现凹陷的人形坑洞。有的只剩骨架,有的还挂着残破的皮肉,全都保持着挣扎的姿态。他们的手伸向通道中央,像是临死前想抓住什么。
陈凡路过其中一个坑洞时,忽然听见一声极轻的呼唤。
“哥……”
他脚步一顿。
那声音很像铁蛋。
小时候在陈家坳,铁蛋每次偷到野果,都会这样叫他。沙哑,带着傻笑,满心欢喜。
可他知道不是。
剑灵说过,血狱会造梦。
他没回头,继续走。
那声音又来了,这次更近,像是贴着他耳朵说的:“哥,救救我……好疼……”
陈凡咬牙,加快脚步。
下一瞬,通道尽头的石门突然震动起来。门缝中渗出大量黑血,顺着岩壁往下淌,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门,要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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